酸杏不是不明白,人民的确到了娶亲立家的时候了,他也是急得如热锅里的蚂蚁,四处托人打探,谁叫他偏偏看中的是等儿呢?俩人竟已谈到了难分难舍的地步,这本应是件好事,谁叫等儿娘桂花偏偏铁了心地要把闺女嫁到山外去呢?而且,等儿偏偏又是振书的孙女,乡邻间论起來,等于叔叔娶了侄女儿,差了一个辈份,真要成亲立家了,先就乱了乡规礼法,连一些亲属的称呼都不好讲说,振书自來就对这些繁文缛节在意得很,这也就罢了,叶儿与京儿的事,细细理论起來,不也是差着一辈儿嘛,尽管木琴一家对这样的关系不很上心,关键是,酸杏与振书之间已经起了纠葛,开工头一天的无奈遭遇,都把俩人推上了不尴不尬的境地,即使俩人事后都能想开了,恐怕在人面场上也是抹不开面子行不通路子的,这让酸杏直接陷入了两难境地,去托人说和,对振书不好搭话,不去说和,又安顿不了自家崽子,酸杏真正地犯了愁,整日的脑子里净是转悠着这些烦人心事,甚至在工地上帮衬着茂山打眼放炮,也经常心神分散,难以集中精力。
酸杏的烦恼苦闷,自然让平日少言寡语的弟弟酸枣看在眼里,疼在心上,酸枣一直对兄嫂充满了感激之情,不管婆娘平日里怎样数说咒骂酸杏两口子,酸枣一直不敢吭气,但是,在他心目中,兄嫂对自己的恩情,是永世不敢忘记的。
工间休息的时候,酸枣见酸杏一个人远远地坐在人群边,独自吸烟,他就凑过去,与酸杏坐在了一起。
老弟兄俩吸着各自的旱烟袋,沉默了半晌儿,酸枣说,看你整日地焦苦,是为了叶儿的事么。
酸杏回道,不止叶儿哩,又加上了人民,难哦。
酸枣道,我知哩,娃儿娘见天儿嘀咕这些个事体,我嘴上不能讲,心里明情哦。
酸杏说,我家的事体,你不用担惊,虽是一时焦头烂额的,等熬过这一阵子,也就沒事呀,万不可跟晚生娘斗气。
酸枣道,放心呀,就是娃儿娘常在人前背后地败坏你和嫂子,跟嫂子说说,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就好。
酸杏酸酸地一笑,说哪儿会吔,要是上心计较,还不得见天儿闹事呀。
酸枣又说道,是不是找个妥当的人,跟茂生拉拉呱,成与不成的,也好早做打算,像现今儿这么撑來晾去的,啥时是个头儿哦,还耽搁了娃崽儿们的亲事,先把叶儿的事安顿好了,省了份儿心思,再回头琢磨人民的事,法子都是想出來的,总会安顿好的。
酸杏叹口气道,我现今儿啥话也讲不出,跟谁也搭不上边了,一点儿法子也沒有,只能听天由命喽。
酸枣想了想,回道,要不,找个妥当的空闲儿,我去跟茂生讲讲,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想來不会跟我发火的吧!就算跟我恼了,也不会叫你丢脸难堪呀,再说了,京儿和叶儿都是好娃崽儿,成与不成的,咱也都心里有个数,早早另作打算,也不至于耽搁了他俩的婚事前程呢?要是再这么拖下去,可真要害了俩娃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