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时候张小禾哼着歌回来,轻轻叫着“孟浪,孟浪”,怕楼下的二房东听见。开了房门注意到地毯上躺着一封没贴邮票的信,在拆开封口的那一瞬间,像有神的谕示,她有了确切的把握这信是许峻岭写的,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她一把撕开信封,里面的信被撕成两半;手哆嗦着,把信拼在一起去读。信怎么也拼不拢,心狂跳着把信摊在小桌子上,用手按住读了,撕裂地吼出一声,似乎要把带血的心从口中喷出来,信飘落在地上。她一下站不稳,腿一软,眼前一黑就倒在地毯上。
二房东跑上楼来,惊骇地望着她,问她“怎么回事”,问了几声她才明白过来是在问自己,挣扎着扶了墙壁站起来,站了好几次都没站稳,二房东扶了
一把她才站稳了。她低微地喘着说:“没什么,突然就有点头晕,谢谢你。我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这样想着许峻岭心里笑了。又想,怎么笑了呢,应该是哭才对。每天游荡着想象力越加丰富,各种设想自动地跳到脑海中来,却想不出一条切实能走的路。
在上午很想着她能早点回来,下午她快回了心里又莫名其妙地紧张,和她见面对许峻岭竟成了一种心理上的考验。他心里恨着自己没有用,有什么事都挂到脸上来。
如果不是张小禾的乐观,在一起时,那一种温情的气氛一定都会被他败坏掉了。她反而安慰许峻岭说:“孟浪,你怎么啦工作丢了也不是件坏事。”
她催许峻岭趁着有失业金,赶快定一个半年的计划,提高英语,再写一点东西。他不能拒绝,含糊地应了。安下心来想学点什么的时候,心中毛得不行,像蓬蓬勃勃长满了荒草,看不下成行的句子,又明白了几十年的路半年是走不完的。
张小禾对许峻岭热情依旧。她说:“一天看不见你就心里发慌,我对自己说,这是不对的,对男人不能这样,可没有办法还是这样了。这些话我不好意思说,忍不住又说了!”
她说着扑到许峻岭怀中,口里呢喃着似乎在说些梦话,又似乎是想哭。搂着她许峻岭心中惭愧,恨不得就到哪里去抢一份很好的工作,或者奇怪地发一笔大财,使自己在她面前有那份男人的自信,至少也消灭了那种羞愧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