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温情的举动使许俊岭感到了惭愧,也有点难以接受。心想女人真是感情的动物,一句好听的话就把她的判断力瓦解掉了。他正想再补充说点什么以巩固她的印象,听见她在他耳边说:“是真的天天想我啦,你没骗我吧”
语气中并没有一丝怀疑,而是想催促着他把那句话再复述一次,而其中所包含的娇羞,许俊岭相信一个近三十岁的女人只有在黑暗的掩盖下才有勇气表露出来。他忽然感到,范凌云,这个女人,他的情人,虽然整天地在外面冲锋陷阵,精明强干咄咄逼人,但内心依然非常软弱。这种软弱使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快感。
这些天来,许俊岭心中的自卑越来越浓厚,在她面前也越来越没有勇气表露出男人的自信,越来越依仗那种执拗来掩饰内心的虚弱。现在忽然觉得,生活中居然还有一个人在感情上需要他,在这天涯海角,他存在的意义还可以得到一种渺小的证实。在这一瞬间,他内心的自卑消逝了,用胳膊把她搂得更紧,直到她发出几声轻轻的呻唤,似乎这样就能够更充分地证实自己作为男人的力量。
她陶醉地把头贴着许俊岭的肩,呼吸有点急促,吹得他耳根子痒痒的,在黑暗中听得清清楚楚。这时,他心里有一种自责,无论如何,范凌云对他的忠诚是无可怀疑的,他却怀着一种阴暗的心理想探究她是否在这一年中有着什么和别的男人的隐私。
而且,她直到今天还生活在占有他全部感情的幻觉之中,她不知道在过去的一年,名义上属于她的东西已经有别的女人在分享,甚至有了喧宾夺主的意味。在白天,她那种精干引起了他不可抗拒的反感,现在,却又觉得她有些可怜。毕竟那种气度,也是被沉重的外在压力逼出来的,在这异国它乡你不关心自己就没有人关心你。
许俊岭这时第一次清醒地认识到,出国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多么大的损伤。可她现在正沉醉在征服北美的梦幻之中,对这一点毫无意识。也许,他得强迫着自己调整了心理状态,去接受这样一个新的情人,未来的妻子的形象。
正想着范凌云的头在许俊岭肩头动了一下,含含糊糊说了几句什么,他没听清楚。嘿,女人撒娇起来连话也说不利索了!许俊岭在心里暗暗发笑,似乎在黑暗中看见了自己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