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摇头。
原来是楚明亮。
说到底,是她自己疏忽大意,是她自己害死孩子。如果她早点对楚明亮解释清楚,楚明亮就不会因为妒忌而起了谋害之心。
不是楚明亮的错,是她的错。
拓跋泓见她呆呆愣愣,不知她在想什么,担心地唤了两声。
叶妩疲倦地阖目,“我想歇着,陛下去忙吧。”
他让她好好歇着,说晚些时候再来看她,便离开了。
宽敞的寝殿,她神色呆滞,目光空洞,泪水无声滑落。
慕容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幕。泪水染湿了她苍白的脸,丧子之痛使得她一夜之间憔悴了很多。
她的目光慢慢转到他脸上,他坐在床边,拿过她的手,轻轻地拍着,无声地安慰她。
她扑过来,伏在他肩头,痛哭出声。
他任她哭、任她悲伤,只要痛痛快快哭一场,心里的苦与痛就能减轻一分。(.广告)
“是我害死了孩子……是我……”她含混不清地说,呜呜地哭。
“不是你,或许是天意。”慕容烨沉痛道,此时,所有的安慰都无济于事。
“如果我早点对楚明亮解释清楚,她就不会误以为我腹中的孩子是拓跋泓的,就不会……”
他明白了,是楚明亮被妒忌烧了心,起了歹心,害死了妩儿的孩子。
叶妩放声大哭,将心中的痛哭出来……
————
楚明轩没有去扬州边境犒军,而是召叶大将军回京述职。
叶志鹏也有两三年没有回京了,是该让他回京一趟,否则,恐生异心。
由于他掌五十万兵权,是楚国独一无二的镇国大将,朝廷必须给他颜面,以示陛下对他的重视与嘉许。
因此,楚明轩决定,躬身至朝阳门迎接。
三月的金陵已经春风暖熏,翠莺鸣高柳,花红绕碧水。
这日,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春光将整个金陵城镶嵌得犹如一颗熠熠闪光的琉璃珠。
楚明轩亲率满朝文武站在朝阳门前恭候,全城百姓不是围在外围,就是围在必经之道,一睹叶大将军的风采。
忽有一骑自远处策马而来,以迅疾之势掠至朝阳门。那人跃下马,跪在御前,“禀奏陛下,叶大将军已入城。”
楚明轩颔首一笑。
“陛下,叶大将军率精兵三千入城。”
满朝文武骇然,窃窃私语。楚明轩面色剧变,眸色暗沉。
带精兵三千入城,叶志鹏是何意思?
“陛下,不如速速派人去传陛下旨意,只许带三百精兵入城。”一老臣道。
“罢了,叶将军初次回京见朕,朕理当胸襟广阔。”楚明轩朗声道。
不多时,满朝文武听见了那整齐、响亮的铁蹄声,自远而近。
接着,他们望见,两列铠甲士兵策马行来,领头者便是叶志鹏。
大将军身穿铠甲,头戴红缨头盔,腰悬宝刀,气势凛凛,好似不可一世。那铠甲与日光相映,折射出刺厉的光芒;那黝黑的脸膛毫无暖色,沉淀着多年沙场征战的铁血与冷酷。
生活在繁华京师的百姓没见过铁与血、冷酷与无情,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沙场征战的气息,心生敬仰与畏惧。
楚明轩望着那些经历过铁血洗礼的精兵强将,心无端地一颤。
叶志鹏率三千精兵行到朝阳门前一百步处,下马,徒步上前。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亲兵。
“大将军,朕总算盼到了。”楚明轩含笑道,举起双臂以示欢迎。
“臣参见陛下。”叶志鹏单膝下跪,动作利落,语声沉重,是武将独有的做派。
“大将军快快平身。”楚明轩上前相扶。
“谢陛下。”叶志鹏站起身。
“大将军镇守边境,劳苦功高,功勋卓著,是大楚国的镇国栋梁。今晚,朕设宴为大将军接风洗尘。”楚明轩沉朗道。
那长了繁密络腮胡的亲兵望着他,眸光如刀如剑。
金陵,我回来了!
楚明轩,我回来了!
————
魏国,紫宸殿。
楚明亮站在后苑,望着苑中开得如火如荼的桃花、海棠怔怔出神。
自从那日被拓跋泓打了一巴掌,她就没有外出过,郁郁寡欢,日渐憔悴。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爱叶妩?为什么他为了叶妩而打自己?她是金枝玉叶,就比不上早为人妇的叶妩吗?她真的不明白。
慕容烨站在廊下已有一些时候,见她神色寡淡、不时地低咳两声,到底心生怜悯。
她深深爱着的人,深深爱着别的女子,她怎能不痛?怎能不恨?
他走过去,雪白广袂拂动如水,“皇后。”
楚明亮缓缓转身,眼见是他,略有诧异。
“皇后染了风寒?传太医瞧过吗?”
“瞧过了,服了汤药也不见好。”她冰冷以对,知道他与叶妩交情非浅,便将他视作敌人。
“风寒可医,心病则药石无灵。”慕容烨淡淡地笑,“皇后可曾后悔?”
“本宫为什么后悔?”天已转暖,她却还披着紫红斗篷,可见她的冷是从心底透出来的。这紫红斗篷的浓艳色泽衬得她的面色愈发灰败,衬得她的眼眸愈发无神,衬得她的双唇白如冷霜,像是一个行将就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