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雅公主出嫁以后,六尚局便闲了一些,以永寿宫的事务最为重要。
这几日,阮小翠做事总出错,不是丢三落四,就是把事情和东西弄得乱七八糟,挨了不少骂。
萧婠婠发觉她的异样,暗地里观察她,发现她果真有异常。
她双眼浮肿,面色苍白,时常目光散乱、神情恍惚;有人跟她说话,人家叫她好几次,她才猛然惊醒似的,不知人家说什么。
阮小翠手脚麻利、机灵伶俐,为什么这几日变得这般迟钝娉?
这日,萧婠婠将她拉进厢房,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病了?
阮小翠摇摇头,“尚宫,我没事。”
“有什么难处,告诉我,我帮你想法子。”萧婠婠拉着她的手,柔声抚慰渖。
“我……我只是觉得,很辛苦……我撑不下去了……”阮小翠的眼眶红了。
“是不是有人骂你?”
“不是,是我自己没做好……从前,我以为皇宫很好,进宫就是当妃子,荣宠风光……却没想到……”阮小翠哭道,泪珠簌簌而落。
“当妃子并不一定比当宫女好,小翠,究竟是什么事,告诉我。”萧婠婠劝道。
“我……”阮小翠欲言又止,清秀的水眸被折磨成一双核桃眼,“我不想……我只是想不开,尚宫无须担心。”
“小翠,若有人欺负你,我会帮你。”萧婠婠断定,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没人欺负我……我还要做事……我先出去了。”
阮小翠仓惶逃走。
萧婠婠又观察两日,她却慢慢好了,不再精神恍惚,不再出错。
如此,萧婠婠也就放心了。
这日,嘉元皇后问起皇贵妃的龙胎三次被害的事,“凌尚宫,吴公公负责彻查龙胎被害一事,过了这么久,是否有进展?”
萧婠婠知道嘉元皇后很关心妹妹的胎儿,回道:“奴婢不是很清楚,假若娘娘想知道更多内情,可以问陛下。”
林舒瑶意兴阑珊地说道:“哀家问了,陛下不告诉哀家,让哀家少费心、莫胡思乱想,他还说反正不会有人胆敢在慈宁宫下毒手。”
“是咯,陛下说得对,娘娘莫胡思乱想,眼下无人知晓娘娘的病情,娘娘的皇子不会有事的。”萧婠婠含笑道。
“哀家就是担心迟早被人发现真相。”她轻声叹气。
“不会的,娘娘的膳食与安胎药都是在慈宁宫准备的,不会有人发现。陛下命大内侍卫暗中保护慈宁宫,无人胆敢靠近,娘娘莫担心。”
“哀家最担心的是雅儿的龙胎,凌尚宫,你暗中打听一下,最有嫌疑的人是谁。”
“好,奴婢会打听的。”
静默半晌,林舒瑶灵光一闪,忽然道:“你觉得最有嫌疑的是哪个妃嫔?”
萧婠婠为难道:“娘娘,这个……真不好说,奴婢怎敢妄加揣测?”
林舒瑶道:“哀家也知,这为难了你。在这后宫,雅儿最大的敌人是皇后,皇后不会看着雅儿的孩儿安然出世。其他位分高的有贵妃、贤妃、淑妃、庄妃,她们几个也有可能下毒手……咳,这么说起来,好像个个都有嫌疑。”
萧婠婠笑着劝道:“娘娘就不要费神了,这些事就让陛下费心罢,陛下最想看到的就是娘娘腹中的皇子安然出世。”
再闲聊几句,她告辞出来,前往重华宫看望贤妃。
行于重华宫附近的一条宫道,不经意地瞥眼,她望见前方不远处的一株树下有一只手。
心魂一震,她暗自思忖,不会又碰见尸首吧。
先前的遭遇告诉她,宫中很有可能再次发生命案。
她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定睛一瞧,差点儿昏厥。
那是一整支白嫩的手臂,从肩膀处被人锯断,红血触目惊心。
萧婠婠惊骇地后退两步,捂住狂跳的心口。
附近似有人声,她立即奔过去,对两个侍卫说那边有一支断的手臂,快找人来。
很快的,众多宫人闻风而来围观,十余名侍卫和大内总管刘喜赶到,处理这支不知属于何人的手臂。
刘喜命围观的宫人散开,各做各的事。
众人渐渐散去,却有一声尖锐的惨叫突兀地响起,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萧婠婠和刘喜带着侍卫赶过去,但见一个宫女跌坐在朱红宫墙的草地上,面目惊惧,手指着墙角下的一个麻袋。
散去的宫人听闻叫声,又聚拢过来。两个侍卫走过去,抬起麻袋,将麻袋里的东西倒出来。
“啊——”不少人齐声尖叫,纷纷转过头,不敢看那恐怖的一幕。
萧婠婠看了一眼,也别开头不敢再看。
麻袋里的东西是一个人,确切地说,是被肢解的尸首,一支手臂,两支腿,一个人头,一副身躯,血肉模糊,可怖之极。
多个宫人弯身呕吐,议论之声鼎沸。
刘喜嫌恶地看了两眼,对侍卫下令道:“将这些晦气的东西搬走。”
“刘公公,此事应该立即禀报皇后娘娘和陛下。”萧婠婠忍着五脏六腑的不适,“皇后娘娘应该会下令彻查,这尸首残肢应该好好保存。”
“本公公做事无须你教。”刘喜不悦道。
三四个侍卫搬走被肢解的尸首,他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萧婠婠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去一趟坤宁宫。
沉思片刻,她终究离开,没走几步,却听见交头接耳的两个宫女低声道:“那人头……好像是浣衣所的人,好像是竹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