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声分外坚定,“以大人在朝中的影响力,应该可以说服几个要臣,联名上疏,废太子,拥立燕王称帝。”
“娘娘要太子让位?”沈墨浓眉紧攒,想不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只有这样,太子才能保命。”萧婠婠叹道,“大人不是不知,以燕王今时今日的权势,距奉天殿的御座,只有一步之遥。”
她所说的,他都明白,只有太子让位,才能保得一命。
可是,甘心吗?
不甘心,又如何?
萧婠婠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对他道:“虽然太子是皇室正统,然,燕王深得民心,一年来在朝中广结党羽,根基已深。太子登基之期将至,这是燕王称帝的最后机会,他不会放过太子。除了让位,别无选择。”
沈墨兮无奈道:“微臣会说服几名要臣,联名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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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几日,六部要臣上疏,以太子年幼为辞,奏请废太子,改立贤明新君,开创盛世。
紧接着,其他臣属的奏疏雪片般地飞来,堆满了御书房的御案,纷纷奏请,燕王称帝。
溢美之词不胜枚举,英明神武,智谋超群,睿智贤明,战功赫赫,是社稷之福、万民之福,更是楚国之福,还是顺应天命、民心所向……
如此看来,燕王一年来的酝酿造势没有白费功夫,他在朝中的威望已达巅峰。
萧婠婠不知,这是不是顺应天命、民心所向?
八月初一,燕王下诏,废太子。
八月初五,燕王下诏,改今年为永昌,废兴平年号。
登基吉日定于八月十五。
萧婠婠不敢离开坤宁宫,不敢离开朗朗半步,每时每刻都陪着朗朗,担心稍有疏忽,朗朗就会消失不见了……
很快,燕王登基的日子到了,她心如止水地待在坤宁宫,教朗朗背诗。
她知道,今日的燕王会穿着帝王衮冕,先在奉先殿上香告祖,接着在奉天殿接受文武大臣的俯首叩拜,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早朝后,宫人来报,新帝连下四道诏书:
封楚文乾为太子。
封前太子楚文朗为秦王,秦王于坤宁宫教养。
废先帝皇后凌氏“皇后”封号,赐“夫人”封号,仍居坤宁宫。
封沈墨玉为贤妃,赐承乾宫。
听完宫人的禀奏,萧婠婠笑了笑,继续教朗朗背诗。
沈墨玉先前所受的委屈,今日终于修成正果,是新帝目前唯一的妃子。
册妃大典定在五日之后。
登基这夜,萧婠婠毫无意外地迎来了意气风发的新帝,楚敬欢。
他龙行虎步地踏入寝殿,从宫人手中接过楚文乾,满面笑容,为人父亲的慈爱流露无遗,“乾儿乖,叫父皇。”
“乾儿刚满六个月,怎会叫人?”萧婠婠瞪他一眼。
“朕的儿子,天赋异禀,定非凡人。”楚敬欢呵呵地笑,逗弄着儿子,笑容明净。
她静静地看他,他身上的衮冕已经换成明黄色龙袍,衬得黝黑的肤色愈发暗沉。然而,他冷峻的脸膛、精睿的眸光、伟岸的身姿,在帝王龙袍的映衬、修饰下,更加峻挺不群、举世无双,将他傲岸的气度、睥睨的霸气挥洒得淋漓尽致。
楚连珏的王者之气,俊美邪气,冷酷无情。
楚敬欢的王者之气,冷峻霸气,唯我独尊。
眼前的楚国皇帝,属于她吗?她不知道。
他曾经说过的话,一一地回响在耳畔,深情的,霸道的,激荡人心的,刻苦铭心的,她应该相信哪一句?或者,她应该全部相信吗?
楚敬欢将儿子交给奶娘,挥退宫人,轻握她的双肩,“为什么这么看朕?”
“因为,看不够。”萧婠婠的目光仍然痴迷得移不开。
“这一生还很长,你可以看个够。”他淡笑,“婠婠,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随朕走便是。”
原来,他要带她去的地方,是千波台,然而,并非寻常时候的千波台。
八月十五的月亮很圆,皎皎如盘,月华如练,整个千波碧仿佛披了一层朦胧飘渺的纱。
从九曲白玉桥到千波台,铺着大红地毯,莲花珠珞宫灯十步一盏,浅红的烛影随风摇晃,将千波台耀得光色旖旎,令人叹为观止。
萧婠婠走在红毯上,犹如踏入美轮美奂的梦幻之地。
登上千波台,映入眼帘的是鲜艳的喜红与娇艳的花卉,粉纱黄幔换成了轻纱红幔,四角摆放着当季的奇花异卉,案几和锦榻也铺着红色丝缎,红得耀眼,红得浓艳。
这样的红,有什么深意吗?
她不敢想象,惊得呆呆的。
“喜欢吗?”楚敬欢含笑问道。
“喜欢。”她转首看他,心中滚热。
“这是朕为你准备的洞房花烛之夜。”他的黑眸深邃若渊,“婠婠,今日起,你便是朕的妻。”
“陛下……”萧婠婠满心喜悦,双眸湿润。
楚敬欢牵着她坐在锦榻上,斟了两杯酒,“喝过合卺酒,便是洞房花烛。”
她接过白玉酒杯,与他交叉着手臂,饮下美酒。
搁下酒杯,他执着她的手,深情入骨,“朕的龙榻,只有你。”
她轻笑,“不是还有沈贤妃么?”
他眉头微紧,“朕废了她。”
萧婠婠摇摇头,“沈贤妃是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陛下舍得吗?”
“朕为何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