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其后。
那年正旦前的腊月,惠宣皇后身体已有些不好了,年节的祭祀,也只是勉强走个过程。上元节,先帝以不忍惠宣皇后劳碌,让其安心养病为由,只带上了众嫔妃、皇子与贺明熙。
记得那夜,先帝放了河灯,突然来了兴致,打算微服私游,让人回宫取了常服,带上众皇子与嫔妃一起前去。
皇城里的人,即使皇帝本身,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出宫一次。皇甫策虽性格沉稳,可十五岁正是年少爱动,得知此事后也很是兴奋。换完了衣袍,却不见了一起放河灯的贺明熙,疑惑之下不禁多问了一句。
贺明熙身体有些不适,放完河灯已回宫去了。听了这些,不知为何皇甫策顿时有些扫兴,脑海中总是浮现贺明熙一晚上的心不在焉,与有些苍白的脸。
惠宣皇后年节后,不曾公开露过面,听闻病得很重。陛下更是许久不曾夜宿了中宫,探望了两次,也被拒之宫外。惠宣皇后此举,可能伤了皇帝的面子,自此后,陛下赌气再未去过中宫。
上元节与民同乐,惠宣皇后并未说不去,但临出宫之前,被先帝留在宫中养病,这才不能成行。自然,这已属于宫中秘辛,若非皇甫策身为皇长子,又有谢氏的人帮衬,不见得能这般的清楚其中缘故,外人只当先帝体惜皇后。
皇子们逐渐的长大,二皇子与三皇后开年后,也要入朝堂听政。先帝不得不打破后宫多年如一日的平衡,再次重新洗牌,所有的制衡,都要重新建立了。自然,先帝当时还在全盛之年,不见得是非立下太子,但想必已开始考虑立太子的事了。惠宣皇后一家独大的后宫格局,从此以后,只怕再不复存在了。
何况腊月时,惠宣皇后的唯一的血亲,堂侄英年病逝了,只留下一个没名没分的庶子,没有嫡子,便为绝嗣,断没有庶子继承爵位的事,那赫连将军用命换回的爵位,也被皇室收回了。赫连氏惠宣皇后这一支,算是彻底的断了香火,赫连氏族长之位,自然也有旁支接替了。
惠宣皇后大病了一场,甚至对先帝恶言相向,因两人怄气,初一十五在中宫过夜的规矩,也被先帝置之不理了。自那以后,临华宫更是花团锦簇,二皇子与三皇子母妃那里也比以往热闹了起来。
越想越是莫名的不安,皇甫策随意找了理由,告了假,将有些担忧的谢贵妃安抚了一番,就迫不及待赶回宫去。
那夜,是皇甫策有记忆以来,大雍宫最冷清的夜晚。
因正主们几乎都不在,宫人懈怠,在宫中走上许久,也不见碰上一个人。
御花园,还备好皇帝回来赏的花灯,挂得琳琅满目,又耀人眼目的花灯,因临时起意的微服私行,无人赏看,更显凄凉。
御花园太液池一偶,传来了细细的说话声。
皇甫策几乎是下意识,躲在一侧的大树的后面,望向坐在太液池边的两人。
湖水粼粼,彩灯玉栏,将两个红衣的女子映照的光彩动人。
不管如何不喜惠宣皇后,可已到了这般的年纪,盛装之下,依然如此耀眼,与正是豆蔻年华的贺明熙依偎一起,甚至还各有千秋,绝不会被忽视,只怕也是有惠宣皇后能做到了。
此时,皇甫策仿佛也明白了,为何父皇要执意宠爱惠宣皇后多年,若说只为赫连氏的权势,只怕在十多年前,赫连夫妇去世时,那些恩宠早已不在了。
“这小走马灯,做得就是精致,在河灯上还能转圈,可比外面那些粗制的河灯好多了。”明熙已十三了,个头只比皇甫策矮一些,出落的也越发的漂亮。今夜她一身红裳红裙,束着傍晚时的双丫髻,一对紫金铃缀在耳侧,一步一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娘也放个河灯,许个愿吧。人家都说,这一天许愿最灵了,肯定会实现的……陛下说不得会在下游拣到娘的河灯呢!不如我帮娘写,好不好?”
惠宣皇后无意识的拨着湖水,目光望向水中逐渐飘走孤孤单单的灯盏:“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明熙垂眸想了片刻:“就写娘与陛下和好如初,或是白头偕老。娘和陛下和好了,肯定会开心,心情好了,身体也就会好。”
惠宣皇后笑了一声,远远听着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与冰冷:“你以为娘求的是和好如初,白头偕老?……傻丫头,你记住,这世间没有破镜重圆,更无覆水能收,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和好如初。好马尚知不吃回头草,难道娘会连个牲口都不如吗?”
明熙咬着唇,轻声道:“娘心里明明是不舍……又何必把话说得这般绝情?”
惠宣皇后长出了一口气,不置可否:“以后揽胜宫也只能这样了,或是比这更冷清了,若二皇子三皇子做了太子尚好说,若是谢氏所出的那个孽障做了太子,咱们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了。”
明熙坐在台阶上,依偎在惠宣皇后肩膀上:“娘不要担心了,你可是还有我啊!等我长大了,就把娘接出宫去,娘不是最喜欢看风物志吗?到时候,娘喜欢哪里,咱们就去哪里,再也不回来了。”
惠宣皇后怔了怔:“你也不喜欢宫中了吗?”
明熙抿了抿唇:“当然不是了,我本就没什么,娘在那里我就去那里。他们各有各的目的,揽胜宫花团锦簇时,也不过我与娘,如今冷冷清清的还是我与娘,没什么分别。”
惠宣皇后侧目看向明熙片刻,搂紧了她的肩膀,轻声道:“最近怎么不见高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