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红裙子,他说他之前对红裙里的我一见钟情……是我觉得那条裙子太保守,只适合穿去见我爸爸,所以自作主张换了一条……”
红裙子——
她知道菲奥娜喜欢穿红裙,是为了迎合弗兰克的特殊嗜好。
不过跟露西约会的人不可能是弗兰克——以他的年龄,可能十年前就离开兄弟会了。
“不是你的错。”
朱诺叹口气说,“别再见他了。”
前方铁轨的栏杆降了下来,一列火车裹着风呼啸而过。
朱诺熄了火,等在路口。
后方道路的另一侧,有辆警车截住几个站街揽客的妓.女。
警车里走下一个人,满头短发灰白削利。
侧脸就在街灯正下方,轮廓清楚。
居然是霍恩警探。
朱诺将车窗开一道缝隙,侧耳聆听。
火车铁轮摩擦枕木的动静不但街边交谈的声音仍然顺着风拐进耳畔。
音节模糊,但是能勉强辨认。
“……不……不是要逮捕你们。”
霍恩说,反手猛地拽开后座车门,“上车,你们都上车。”
妓.女们脸上的浓妆抹去了确切年纪,大约二十出头,此时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忍不住问:“你要我们陪么?一个小时八十刀。”
霍恩嘟囔着什么,前半句朱诺没听清,后半句好像是:
“……我送你们回家。”
火车最后一节车厢消失在视野,挡住去路的栏杆自动抬了起来。
朱诺还想继续探听,露西却在一旁搓着手臂,催她赶快开车。
见她又打起喷嚏,朱诺只好重新发动汽车,将霍恩和这片街区一同留在身后。
之前在写字楼下,霍恩也是以这样的口吻命令她上车,然后语重心长劝说她注意安全,回去上学。
朱诺当时还疑惑过他非同寻常的关心。
现在倒有些懂了。
是因为他那死于“事故”的大女儿么?
一回宿舍,露西就躲进浴室,反常地一言未发。
朱诺实在困倦,正好也没力气听她倾诉。将自己摔倒在床上,看一眼闹钟,凌晨三点半。
菲恩一定还在等她。
她给他发去一条短信:
*我回来了,早点睡。*
他果然还没睡,很快回复:
*晚安。*
...
...
☆、34.更新
夏天快到了,草坪渐绿,虫鸣却依然慵倦无力。
背包挂到单侧肩上,朱诺低着头走出礼堂。这里是她当初听开学讲座的地方,至少能容纳五百人,现如今当作大型教室来使用。
最基础的学术写作指导,也是露西跟她在课堂上唯一的交集。
然而今天,露西没来。
自从那次半夜被朱诺接回宿舍,她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好。一开始还只是羞恼,后来情绪几经衍变,连朱诺也看不懂了。
最近她更是常常借病旷课,有时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纹丝不动躺上一整天。更多的时候则不知所踪。
屋外光线太烈,比室内骤然明亮几度。朱诺的手斜放在眉骨间,勉强挡住直扑入眼的阳光。
礼堂门前的小径汇聚于空场中心的高树脚下。树尖保持向高空仰冲的姿态,蓬发着油润薄透的叶脉,仿佛承载了鲜绿的血液勃鼓流动。
树冠投落一隅暗荫,像块深色污渍黏附在根茎上方的地面。
朱诺往宿舍楼走,刻意避开了伞状的树荫。
寝室里没有露西的身影。衣橱紧阖着,拖鞋散翻在鞋架旁边。
她又忘记关灯了。
近日来露西总会神志漂游,有一次凌晨将朱诺叫醒,捏着衣角说自己晚上忘记吃饭了,希望朱诺能帮她订块披萨。
露西的感情经历乏事可陈,可能也缺少应对失恋的圆滑理性。
无论如何,她得靠自己走出来。
朱诺冲了澡,裸身坐到床沿。温度随着水液蒸发,肌肤表面透一层沁凉,而她仍能感受到热,自骨肉相接处翻出来。
长发裹在毛巾里沥干的空当,她从背包中取来档案袋,继续比对标注盖的口供与尸检报告的差异之处。
“罗拉,女,17岁……左手食指与无名指根部撕裂断口,胸骨多次强力挤压变形,肩背和手腕大量捆绑淤痕,监测不到纤维残留……”
朱诺轻声念着报告内容,稍加记忆后,目光转向盖的口供,仔细在潦草敷衍的蛇形字迹中辨认关键字眼。
“罗拉?……哦,我记得那个小姑娘,我把她绑在‘手术台’上……哦,‘手术台’就是房里那张铁床……你问我用什么绑的?让我想想……麻绳,应该是麻绳……肯定的,不然还会有别的什么?……”
朱诺皱着眉头,红色签字笔划过“麻绳”一词下方,标了个“19”。
再圈出验尸报告里的“监测不到纤维残留”,同样写上序号“19”。
尸体从未经过清洗处理。如果是用麻绳,一定会有纤维绞进皮肤。
这是一项十分繁琐的工程。就算不看尸检报告,盖所招述的供词也前后矛盾、逻辑混乱,林赛跟他通信时发现漏洞实属必然。
门闩喀搭响,很快有人从外撞入房间。
露西右手撑扶门框,左手按着嘴唇,脸上半褪的残妆底下,依稀显出不均匀的苍白肤色,像是变质结层的脱脂牛奶。
朱诺着手整理档案袋,快速夹回背包,拉链刷地合到另一端,方才抬头仔细看她。
露西默不作声,摩擦双脚蹭掉高跟鞋。
她穿了那条红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