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拄着下巴,一脸兴奋地看着他:“哥,你是山外来的吗?怎么称呼你啊?我叫冯小平。我爹老冯。”
“李飒予。”
“飒予哥,你怎么会在山沟里啊?我跟我爹收拾陷阱的时候看到你,还以为是猛兽呢。幸好只是陷坑,没有放剑山,不然你不是被戳成马蜂窝了?”
少言寡语的老冯叔咳嗽了一声,说:“我们父子俩是这山里的守林人,平时打打猎。因为和外面沟通不方便,所以除了每月定时出山一趟,一般都不会出去的。”
难怪外面张宇成找他都快找疯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等到伤好了一点,李飒予终于走出了木屋。
这房子建的颇为隐蔽,而且距离当时发现他的地方很远,张宇成在四周搜索的话,真是很难找到。
脸上的纱布拆掉,还是留下了很大一条疤。李飒予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微微有些出神了。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毁容了。
撩起额前垂落的头发,就能看见贴近发际线的地方,一条浅淡的疤痕。那是杨湛划的,用水果刀,拉出很长一道口子,深入头皮。
他的手很快,刀也很锋利,所以李飒予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只是过后的愈合中,疼痛难免罢了。
杨湛后来很后悔,给他找了最好的医生缝合,用最好的伤药,到底留下了疤痕,又想方设法要祛疤,甚至为他联系了整容医生。
李飒予拒绝了。只是一条疤而已,不再将头发定型梳成背头,放下有些长的黑发,就遮住了。
现在这一条,划过了整个左脸颊,藏是藏不住了,也没必要藏了。
李飒予想着。周弘来的那天,最后还是没让他看见自己那个样子。□□着身体披着篷布,一身都是□□过后别人留下的痕迹和气息……如此不堪的自己,怎么面对用了整整十年来等待,来思念的人呢?
而且现在他过的很好。有了娇美如花的未婚妻,马上就会继承家业,事业爱情,已经圆满了。
一个正常男人的一生追求,也不过如此。奈何要因为自己的执念,把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李飒予捂住嘴唇,难受的蹲下身子。
最先放弃我的,是你啊。
李飒予最怕承别人的情,离开之前,把胸口一直贴身带着的戒指解了下来。小平连连摆手:“不行,这个一看就很贵,我们不能要。而且,这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吧?”
什么都没有了,还带着这一对戒指,怎么能不重要呢。
李飒予笑了一下:“现在已经没关系了。戒指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冯小平忽然觉得,李飒予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莫名哀伤。
那是一对定制的情侣对戒。
另一只的主人是周弘,但是周弘从来没见过。这是周弘走后,李飒予才定做的,想着等周弘回来了,就可以给他了。就算不是缔结盟约,戴情侣对戒什么的,想一想就很恩爱,很幸福吧……
可是现在没有机会了。
李飒予自己也是明白,为了一个人耗尽了青春,用完了等待,未必问值不值得,只是自己愿不愿意,到最后回头,那些虔诚的垫脚张望,只剩下了不堪。等在原地的只有他,忘不了的只是他,走不出来的是他,用一种无望的思念画地为牢,自己把自己困在了原地。
远在异乡的人隔着千山万水,就算情思如青丝也缠不住他,到底来,缚住的只是沉下去的人。
李飒予自己回忆了半生,只得四字,作茧自缚。
感情这种东西,要是能够控制,又怎会痴痴缠缠,心如荒草。
周弘接见完了童家的家长,安顿了自己的父母,然后去看望养病的童丹。
童丹自从那天之后,整个人便有些恍惚的感觉。她一直记得李飒予被人按在地上侵犯的场面,那几乎成了她难以摆脱的梦靥。
那个人是为了救她。
伤口早就好了,她依然卧病,是心病。
周弘仔细查看了她的状态,好像跟平常没有两样,他没有急着走,反而在病床前坐了下来,伸手拿过一个苹果,低头削起来。
童丹转头看他,犹豫地说:“我觉得我好得多了,不需要再将养……”
周弘垂着目光,毫无所觉的继续着手上的工作。他仿佛没有听到童丹的话,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童丹等了一会儿,见周弘是这个反应,只好说:“你那天约了李飒予在酒店,是要谈什么?”
周弘顿住了动作,他把削了一半的苹果拿在手上反复观摩,好像看一件艺术品一样。
“两个问题。第一,你怎么知道我约了他,你偷看我手机?”
“我……”
“第二,你去找他是要干什么?”
童丹被他逼人的口气一呛,立刻低下了头。“我知道你和他以前是……”
“你也知道是以前。”周弘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我比任何人都要喜欢他,但那也只是以前。如果你觉得无法接受我的过去,可以随时解除婚约。现在我的未婚妻是你,我便会全心全意以妻礼待你。但是即便到了现在,你依然不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