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得直哭,他是没什么本事,他也知道丢人。可他为这专家排了一夜,希望就在眼前,被他自己该搞砸了,能不哭?
司机被他哭得都有些心酸,这哭吧,也得看是谁哭。时小慢虽的确是一副懦弱不堪的模样,却也的确惹人不舍,这么一哭就能叫人难受。眼睛大大的,“吧嗒吧嗒”眼泪直往外蹦,眼中还全是自责,跟考试没考好的委屈学生似的。就算越驰不留话,司机没准都能头脑发热帮他一把。有了老板的话,还用多说?
司机找人开了后门,请本院另一个专家给他女儿看病,这是个副院长,如今轻易不给人看病,专门负责行政工作。
时小慢来治病前,将医院仔细研究过,知道这一点。
副院长给他女儿看病,他知道为的是谁的面子,总不会是司机,这点事他还是看得明白的。尽管越驰的架势令他害怕,但他心中是记下了这比大恩情,发誓要回报。
眼下他的女儿检查完毕,正躺在病床上挂水。副院长正跟司机说话,原本时小慢是要自己说的,可他紧张,越要说,越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司机索性代劳。乐乐四岁,进医院的次数不少,家里带来的病历本上什么都记着,他还带来一个大文件袋,里头是这几年的治疗情况,都是医院给的a4纸,厚厚一沓。
他们俩就着这个在聊,时小慢在一旁认真听,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漏听。他随着两人的话,不时点头。
越驰进来时,瞧见的便是他这副样子。
他小时候,有段时间很流行养哈巴狗,他也养了一只。每天他放学回家,那只小狗便蹲在门外的夕阳下等他。当时他就觉着,一只小狗都比身边的人还要记得他。
时小慢这副样子,就跟当年的那只小狗很像,一样的圆眼睛,一样的聚j-i,ng会神,一样地会点头。
尤其在听到脚步声,时小慢转过头,看到他,惊慌站起来时。
假如立刻扑过来,就更像了——越驰心想。
时小慢当然没有扑过来,他感谢越驰。可是既感激,却又因为心底深处的惧怕,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越驰也未在意,他走进来后,副院长与司机一同起身。他与副院长握了握手,随口问道:“如何?”
副院长笑眯眯道:“越先生,您好。小姑娘是先天心脏病,室间隔缺损,只是治疗得太迟了,难免要吃点苦,不过还不算大事,五岁前能治好都算好事。先在医院养一阵,好了之后直接做手术。这属常见小儿心脏病,做了手术,稍稍注意,往后与正常生活是无异的。”
越驰点头:“谢谢。”
“哪里哪里。”副院长客气几句,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先离开病房。副院长走后,司机也很识趣地出门,他得再去会会那位副院长。临出门前,司机替他们带好门,心中是有些得意的。
他昨晚将人送来医院,真是送对了。
病房中就剩他们俩与床上躺着依然在睡的小女孩。
时小慢的手在发抖,他索性用一只手抓紧另一只,好叫他们抖得别太厉害。越先生帮了他,他不能那样怕人家。
这个道理,他懂。
可他还是很怕,他坐在床边,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
越驰低头睨他一眼,知道等他搬张椅子来是不可能了。越驰向来是被讨好的那个,身边的人全都很有眼色,眼下他自己将身边的一张椅子搬来,在时小慢对面坐下。
时小慢又是一抖,头低得更低。
越驰哭笑不得,可这都第四次了,他也说不准再走的话,又是什么事把他与这人给串起来。越驰也相信,这绝对会发生。
越驰在时小慢身边发现一张病历本。
他捡起来看了眼,上头写着“时晚照”三个字。
他听时小慢叫“乐乐”,以为小女孩就叫时乐乐,没想到有个挺好听的名字。
越驰赞了句:“名字不错。”
时小慢听到女儿名字被夸,心中油然而生高兴,抬头道:“谢谢。”
“你取的?”
“是我取的。”
“为何想到这样取。”
时小慢被分去注意力,颤抖变缓,还笑了笑:“我读过一首词,里头有句‘小雨初晴回晚照’,是说下了雨,天气变晴,庭院中被夕阳铺满的场景。我觉得那样很漂亮,乐乐出生的时候,是夏天,雨也刚好停,夕阳也刚好出来,我就想到了这句词。”
这些话叫越驰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原本看时小慢这副拘谨又怯懦的模样,早早还有了女儿,没准家中还有位妻子,他以为时小慢是那种早早辍学出来工作的人。
没成想,他倒能说出些话来。
这首词,词牌名是蝶恋花,词名就叫《小雨初晴回晚照》,越驰也读过,并不是学校课本中的必读词。可见,时小慢还是读过几本书的。
越驰翻开病历本,看了几页,又问:“为何不早些治。”
时小慢又缓缓低头,不说话了。
越驰瞄他一眼,虽不说话,也能感受到他的悲伤。他不说,越驰也能猜到,估计是小姑娘小时候家中也没钱,没当回事。或者说是当回事了,还是没钱治,只能一拖再拖,拖到现在不严重也严重了。
他不说话,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