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写下,结果被其它文件压住了。我真的写了……”
燕平甫不耐烦地再度挥手:“出去出去。”
秘书咬着嘴唇,含泪出去了。这次,叶琬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平平淡淡的小圆脸,鸽子似的眼,略微鼓起的两腮,气质不错。她想:“大哥倒一贯是这种口味。”
燕平甫让叶琬坐,他自己去给她冲泡咖啡。叶琬说:“这怎么敢当?”
燕平甫苦笑:“我这儿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统共两个秘书,一个生孩子去了;一个新来的,整一个马大哈,有她比没她还要忙。我不敢劳动她,这种小事,我自己做得了。”
叶琬试问:“你舅舅呢?”
燕平甫冷笑:“快别提他。这也是个拿钱不干事的,整天不见人影。不过他别来闹我就好,我也不指望他能帮什么忙。”
水在电炉上烧,燕平甫问叶琬来有什么事。叶琬把燕纪来向他借钱的事如实说了。
燕平甫几乎忍不住大笑起来,他说:“怎样?我当初就说过:赛马都办不起来的地方,还指望赛狗能赚钱?二弟呀,就是好大喜功,不好好念书,光想着发横财。你告诉他:钱我有,但就是不借给他。我不想听他那套痴人梦话,他要还有点脑子,就赶紧悬崖勒马,卖了狗场,回赌场太太平平地当他的小老板去。亏损的钱,我倒是可以贴赔一点,就当为他买个教训。”
叶琬听他滔滔不绝指责燕纪来的轻信和盲动,言语之中,又暗讽他耳根子软,受燕兆青挑唆。她安静听着,偶尔点点头。
水烧滚了,正好秘书重新打完信函,进来给燕平甫过目。她看到燕平甫要冲泡咖啡,忙上去接手。燕平甫嘴上说着不要,手却把小壶递给她。两下一错劲,小壶掉到地上,开水溅到燕平甫的裤管和鞋子上。
燕平甫跳着脚转了两圈,大喊着让秘书滚。
秘书忽然也哭叫起来:“又怪我,什么都怪我!你自己难道没有一点责任吗?自从我当了你的秘书,就没有收到过一句好话。滚就滚,我……我不干了。”
秘书风风火火冲出去,外面一顿震天价响。
燕平甫气得脸色铁青,对叶琬说:“你听听,你听听,她这说的是什么话!她成了我老板了!”
秘书收拾好了东西,就往外走。燕平甫想想不甘心,追了出去。他趴在楼梯栏杆上往下喊:“你赶紧滚。别以为你离了这里,还能找到工作,你找不到!”
秘书的哭声像一根溜动的线,越去越远,出来看热闹的人全被燕平甫吼回了原位。
他靠墙站着,心头寂寞而苍凉。他想自己并没亏待那女秘书,他要求她做的,难道不是一个秘书的基本工作?为什么她这样恨他?
他又想起赵南琛、那个结婚前就失去童贞的女人。他没有揭穿她、羞辱她,一纸休书遣她回娘家,待她还不够仁至义尽么?为什么她看他的目光,也越来越冷、越来越远?
他不禁想:“要是兆青,她们就不会这样对他。”他自暴自弃到了顶端,深吸一口气,反又振作起来。
楼内很安静,他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咯吱咯吱”响。
重新进入办公室,他有些头痛,想着肯定是一地狼藉。但出乎他意料,地板擦干了,水重新烧过了,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恰到好处的咖啡香。
叶琬捧着一只珐琅瓷小杯坐在沙发上喝咖啡。她听到脚步声,回头对燕平甫一笑:“你回来了?我自作主张,重新泡了咖啡。你也喝一杯吧。”
燕平甫忽然就眼眶一酸。
他尝了下叶琬泡的咖啡,口味纯正。他惊奇:“你泡得很好。”
叶琬说:“从小学过点。这些日子招待各路来赛狗场的宾客,又不知练了几回手。”
她瞟了眼秘书放在燕平甫办公桌上的那页纸,又说:“那信函湿了。我看她今天不会回来了,让我暂代她当下你的秘书吧。”她也不等燕平甫答应,自己拿了那纸信函到外面。过了不到半盏茶时分,她就将另一张新打好的信函拿进来。
燕平甫挑剔地看了下。全篇措辞正规,没有一处错误。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叹说:“琬儿,我又小看了你。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本事啊?”
叶琬笑而不答,心想:“这不特意买了打字机在押店练的么?真正这机缘,得来全不费工夫似的。”
燕平甫思索片刻,问她:“你现在是荣升赌场的人还是赛狗场的人?”
叶琬按捺心跳,再平常不过地说:“我自然还是赌场的人,在赛狗场帮帮忙,应个景而已。现在狗场生意不好,我在那儿闲着也没事,只能和狗玩玩。”
“你喜欢狗?”
“我喜欢动物。”
燕平甫五根指头轮流敲打着桌子,有些艰难地开口:“如果我让你来做我的秘书,你愿不愿意?”
☆、各怀鬼胎
外面“噼里啪啦”的打字声愈来愈密,像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雨,打在窗玻璃上。
燕平甫心痒起来,遂拿了一份合同草稿,走到外面。
叶琬知道他来了,但急于把剩下一段话打完,就装作不知。
燕平甫倚在门框上看他的新秘书。光从一侧窗口斜射到她身上,把她的身体分割成明暗相交的三块。头和下半身隐藏在阴暗中,独上半身亮晃晃的。
燕平甫盯着她的上半身,有些呆。
他从小看惯了叶琬的脸,好看归好看,但也不过墙上挂的精致面具、画册上的图,凝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