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做到一半的时候,莫斯克维奇突然瞪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吓得史蒂文马上停下了动作,伏低身躯,轻轻拍了拍他还在发烫的脸颊,关切地低声问道:“怎么了?”
过了几秒,莫斯克维奇才缓缓将视线重新聚焦到史蒂文脸上,似乎作了很大的努力才确保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我突然不想待在这儿了。”
史蒂文僵在了原处,□□掀起的热潮缓缓冻结。可他依旧很冷静——他看似毫无波澜地审视着莫斯克维奇隐忍的表情,哪怕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你想太多了。”史蒂文的声音很闷。他尝试着进行疏导:“这里虽然情况复杂,但要比你想象中安全。”可一想到意外身亡的凯伊以及近期高发的威胁公共安全的恶x_ing事件,他自己都觉得这话缺乏说服力。
莫斯克维奇抬起腕,用手背挡住自己的双眼,干笑了两声。在史蒂文听来,这笑声比绝望的恸哭还要苦涩。
“我想活下去。”莫斯克维奇轻声说。“可你们值得更安全的生活。如果不改变现状,你被卷进来只是时间问题。”
史蒂文没让他再说下去——年长一些的男人直接用吻堵住了莫斯克维奇的口。他不想听到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一半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内容,一半是即便那些都是实话,他也无法顺其自然地接受。
“别再说了。”史蒂文在莫斯克维奇耳边喃喃道,但更像是对自己的暗示。“我说过,选择权在你。可总有一天,我也会作出决定。”
莫斯克维奇或许是哭了,嘴角却带着勉强的笑:“你的决定里会包括我吗?”
在“如果你希望的话”和“无论如何都会有你”二者之间,史蒂文选择了沉默的拥抱。
奥列格咖啡馆里,莫斯克维奇还是见到了自己好些年不见的“母亲”,史蒂文则坐在几桌之外默默观察。他们的样子很不显眼,极其自然地融入了普通客人当中。
“伊莲娜,”莫斯克维奇先是习惯x_ing地称呼了这个名字,但又很快换成了史蒂文等人惯用的叫法。“雷诺夫人。”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微笑着点头。
她已经老了。
克里斯汀·雷诺,原名伊莲娜·科莫罗夫斯基,曾是来自东欧的移民,近半个世纪前的暴力事件的受害者,而今则是剑走偏锋的社会学家。离开教坛、淡出学界之前,她就已经作为opia学会的成员,在另一个“不见天日”的领域参与了若干实验x_ing的科研项目。
而莫斯克维奇,正是她在洛杉矶市郊研究基地里观察过的实验体之一。
平心而论,莫斯克维奇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判定雷诺夫人与自己的关系——她显然不是自己生物上的母亲,可就社会x_ing而言,双方的关系也建立在难以言喻的研究与被研究过程中,这使得“母子关系”放在这儿也显得不伦不类。
莫斯克维奇缺少的不是睡眠,而是放松的精神状态。与长相比实际年龄年轻的雷诺夫人相比,他反而显得憔悴的多。对话过程中,莫斯克维奇也更多的保持了沉默。他并不厌恶眼前这位矜持优雅的女士,相反,他甚至十分感激她——正是幼年时那个关于“自由”的问题,成了他逃离囚笼的起点,虽然这也成了他此刻无尽痛楚的源头。
睿智成熟的雷诺夫人能够充分地理解这一点。她慈爱地注视眼前的青年,心里想着上次见到他还是在若干年前的地下基地,当时的莫斯克维奇还处在身体的成长期,长相正是变化过程中带着微妙y-in柔气质的类型;尚年幼的罗萨那时还看不出和“兄长”如此相像,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漂亮小女孩。
再看看自己,从当时年轻的研究员到现在的学会高层,被掩藏的惨痛过往,走向学科巅峰的过硬资历,共同使她由无辜受害的东欧少女“伊莲娜·科莫罗夫斯基”变成了“克里斯汀·雷诺”,莫斯克维奇的存在,似乎正好成了她这些经历的一个见证。
“你有了名字。”她先开口说道。泛着灰白的浅金色头发梳理得很好,十分符合这个年龄的知识分子的典型定位。漫长的时间在使她苍老的同时,也慷慨地给予她与岁月相映的独特魅力。
莫斯克维奇盯着眼前的茶杯,手边的餐点没有动过。他点点头,低声说道:“身处外界,我总得有个名字。”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雷诺夫人没有拖沓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也没有为过去欠缺人道主义精神的洞察者计划作出冠冕堂皇的辩护——就这一点而言,莫斯克维奇的个人特质或许继承于她。相反,她低下头,从身边精致的提包里抽出了一个有些年头的档案袋,从它厚重的分量不难看出里面装了不少纸质材料。“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这句话让莫斯克维奇摸不着头脑,心底却再次泛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社会学家轻笑着,语气十分温柔,令莫斯克维奇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史蒂文的母亲——或许这正是母亲对孩子说话的语气。“史蒂文大概已经和你讲过我的故事了吧。他曾是梅耶夫妇的学生,我们在讲座上见过,我对他有些印象。”
莫斯克维奇迟疑着点头:“……说过一些,但不多。”
雷诺夫人呷了一口咖啡,眼角的皱纹仿佛流淌着怀念的神色:“不过那也不是什么美好的故事。好像就在古巴导弹危机的第二年吧,那也是我们家搬到美国的第四个年头。”座位靠窗,她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