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如柴。她的两鬓虽因悲伤凄苦而变得花白,但是举止娴雅从容,尽显书香宦门女子的风范。
她梳头的动作轻柔细致,即使她已经非常小心了,但梳子上还是留下了大把花白的头发。
她看着缠绕在梳子上的那一团黑白交错的乱发,心也乱成了一团,就算她自己掉落大把头发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心疼。
郑如月的眼中起了水雾,她俯下身子,对着梳妆台前那人柔声问道:“姐姐,疼不疼?”
那人肤色黑黄,脸颊已经瘦得没有肉了,深深凹了进去。两只眼睛周围布满了皱纹,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悲伤与哀怨。她就是郑如意,苏云将她从深宫禁院中救出来之后便与妹妹郑如月一同住在苏家洛阳的府宅中。
她的目光凝滞,有些麻木地摇了摇头。
郑如月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为她盘起云髻。
锦布门帘被人掀开,她们转过身看到郑子宪领着苏云走了进来,郑如月连忙搀扶着郑如意起身,郑如意在宫中受苦良多,一只脚都被人跛了。
她们俩恭敬拘谨地向苏云行礼,她们哪里知道眼前站着的人竟会是她们的妹妹。
苏云一惊,连忙双手扶住她们,柔声道:“两位夫人无需多礼!”
郑如月感恩戴德地说道:“若不是苏小姐救了我们,恐怕我们现在还在水深火热之中。苏小姐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你们快快请起!”苏云一阵阵心酸,她背过身去,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求助似地望了一眼郑子宪。
她怎么能受姐姐的大礼呢?只有郑子宪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希望他能替她解围。
郑子宪在一旁也有些动容,他深纳了一口气,将两人扶了起来:“苏小姐让你们起来,你们就快些起来吧,别惹小姐生气了。”
苏云连忙上前扶住了郑如意,将一瘸一拐的她扶到了椅子上坐下。
郑如月之前曾见过苏云几次,她打心眼里感激和敬佩着这个小小年纪却胆识过人的姑娘。她的眼中噙着泪,颤声说道:“子宪都对我说了,苏小姐为了救我与姐姐冒了多大的风险,苏小姐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愿来世做牛做马偿还此恩。”
苏云拧着眉,好不容易克制着自己的眼泪:“夫人快别这么说了,我把师傅当成一家人看待,二位夫人是师傅的亲人,也就是我苏云的亲人。亲人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
郑如月用绣帕抹着泪:“苏小姐如此仁慈仗义,一定会有好报的。”
苏云苦涩地微微一笑,她转而望着大姐郑如意,见她面黄肌瘦目无光彩,心又隐隐作痛起来,她轻声问道:“您在这边住得可还习惯?那些丫鬟使得可还称心?”
不过郑如意却低着头,神色似乎有些戒备。苏云将她救出皇宫之后一直将她安排在隐秘之处派专人照顾和医治,待风声松了之后又将她迁至洛阳,所以两人并没有机会见面。加上郑如意在宫中终日担惊受怕,已经变得惊惧多疑,除了她熟悉的郑如月和郑子宪,她对生人都不愿多说话。
郑如月心疼地握住了姐姐的手给她鼓劲,又柔声劝道:“你不要怕,苏小姐是我们的大恩人,她不会伤害我们的。”
郑如意的神色似乎放松了些,但是她只是轻轻嗯了一下,依旧不说话。
郑子宪见状,替她说道:“苏小姐请放心,大姐在这里一切都好,现在夜里已经可以睡整觉了,不似之前那般惊醒,胃口也好很多。”
“恩。”苏云点点头,可她还是不放心,“那夫人的记忆是不是都恢复了呢?”在宫里的时候郑如意疯疯癫癫的,她被救出来之后,也一直说着疯话。不过当她见到了郑如月和郑子宪之后,她竟一下子恢复了神智。
熟料,郑如意却开口道:“我根本没疯。”
苏云微诧地望了她一眼,转而眸中又透着惊喜。
郑如月破涕为笑:“恩,这件事我们也是刚知道,还来不及告诉苏小姐呢。原来姐姐是为了避开宫里那些人的迫害才装疯的,其实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她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呢。”
苏云笑了,笑得那么欢,但是她的眼中却溢出了泪水。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感激上苍,能够让她的两位姐姐平安地活在世上,与她坐在一起如此亲密无间地畅谈。
不一会儿,郑如月忽然站了起来,拉着苏云走到了窗边的一座绣花台架上,羞怯地笑道:“请苏小姐移步过来瞧瞧,这是我替云锦布庄绣的,您觉得可还看得过去?”
苏云抬眼一看,只见一块漆黑发亮的丝绸上绣着一只通体银白的波斯猫,脖子上系着红绳与金色铃铛,憨态可掬。它的毛色光洁发亮,还以白绒绣出细致的毛色来,惟妙惟肖,竟与真毛无异。这是郑如月拿手的苏绣,线条精细,疏密一致,毛色有光泽也有阴影,呈现出一种立体的真实感。
如此精心细致的绣作,定是花费了数月的功夫才能完成的。苏云惊叹地捂住嘴,眸中的神色既有感动又有心疼,她转身问郑子宪,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怪:“师傅,我请夫人在此是想让她静心修养的,你怎么能让她如此辛苦劳作呢?”
郑子宪还没来得及开口,郑如月就抢白道:“苏小姐,这不怪他,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们吃穿用度皆在苏家,小姐还为我们专门配了丫鬟侍从,我们如何过意得去?更何况,我劳作惯了,闲下来就闷得慌,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