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瘦的三十来岁的汉子。这三个,都是她父亲派来接她回去的,她的外祖家,可挑不出多余的人来送她这个私生女。
望着这三人,张绮双手再次紧紧绞在了一起。
如果她的回记都是真实的话,这三人中,已有一人联系了盗贼,准备把她劫去卖到青楼里——这个时代,贵族耽好享乐,富人以蓄养美妾歌伎为荣。一些青楼负责从各地收集资质好的少女,教会她们琴棋书画,梳妆打扮后,便做为礼物送到那些贵族豪富之家。因需要的量太大,各大青楼的爪牙只得四处掳人。张绮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足能买个高价。
她父亲的家族虽然是大家族,可她一个身份低微的私生女,没了也就没了,因此那家仆才敢放肆。
回忆中,她落入盗贼手中后,虽然很快就被一个北方来的骑士救出,也回到了家族,却是污了名声。从那后,她私生女的身份加上清白有失,便是当一个礼物也上不了档次,令得她经受了无数青白眼,受尽了折磨。
不行,不管如何她得防着,她承担不起那种可能!
想到这里,张绮声音微提,清脆地唤道:“温媪。”她唤的是中年白胖妇人,这三个仆人都是张家的家仆,跟着主人姓张。
中年白胖妇人回头看向张绮。不等她靠近,张绮便提着声音,脆脆地说道:“媪,听人说有些大家族的家仆,喜与盗贼勾结,不知有没有这个事?”她的声音不低,三人都可以听个明白,一时之间,几人都是一怔,同时看向张绮。
张绮一派天真,她不等这几个沉下脸的家仆训斥,担忧地咬着唇说道:“我听说过,他们最喜欢对我这种年纪的小姑下手,我,我害怕!”她睁大水灵灵的双眼,又紧张又惶惑地看着温媪。
这样的张绮,稚嫩中有种让人心疼的可怜,温媪心下一软,也不忍责怪。她蹙着眉训道:“谁跟你说的这些胡话?我张家也是建康一大家族,断断不会有此胆大包天之徒!”
“那太好了!”张绮天真的笑了起来,双眼眯成了月牙儿。笑着笑着,她瞟过那精瘦的三十多岁的汉子。
刚才她说这番话时,那汉子明显的有点慌乱,张绮暗暗心惊:看这汉子的模样,明显是心虚啊,就是他要对自己下手?
哼!这汉子只是张府的家仆,他的身家性命都在张府主子手中。这种人没人追究也就罢了,若惹得人怀疑,他就讨不了好去!
第四章
吃住之事
那汉子明显不想张绮继续这个话题,他皱着眉头,大声呵道:“好了好了,前方便有一寺,我们先歇一歇再起程吧。”
精瘦汉子这么一叫,另外两人便都转移了注意力,专心赶起路来。
张绮慢慢拉下车帘,在她低下头的那一瞬,她的眼角瞟到那精瘦汉子向她瞟来,目光中满是惊疑。
拉下车帘,张绮咬了咬唇,忖道:不知被我这么打草惊蛇一番,他会不会改变主意?
她探身上前,信手从马车车壁间拿起一本薄薄的帛书,帛书上写着“初学启蒙”。张姓乃大家族,她身上流着他们高贵的血脉,因此识字是必须的。而她的母族,只是乡下的土地主,那样的寒族,是没有资格,也没有机会识字的。
因此,虽然这些字她就早识得,这一路上还得装做不识字的样子,从头来过。
双眼盯着帛书,张绮继续寻思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寺庙到了,小姑准备一下。”
张绮低低地应了一声,拿起帏帽戴在头上,再整理了一下衣服,马车一停下,便在温媪地扶持中步下马车。
映入眼中的,是一处破旧的寺庙,显然是荒废了两年的。
一伙人会在这里用过晚餐再找地方借宿。
记不清那些盗匪是在哪里对她下手的,张绮只能警惕地四下打量了一番。这地方因行人很少,几条田间小道都杂草丛生。视野尽头有一大片农居,正是用餐时,那里炊烟点点。
张绮心神一动,与这三个从建康大家族来的仆人同行这么久,她对他们的心性有所了解。当下,张绮眼望着那些农居,抬着下巴,清脆而愉悦地说道:“媪,也不知阿花姐姐现在是在喂鸡还是在用餐了呢?嘻嘻,我家乡那些伙伴,要是知道我也成了锦衣玉食的士族,不知有多羡慕呢。”
她的声音清脆,如泉水叮咚,虽然说的话欲不可耐,却也让人无法厌恶。
负责教育她的温媪责道:“姑子,你得记着你姓张,以后这种小家子气的话不可再说。”
面对她的教育,张绮红着脸,慌忙应道:“是。”
她悄悄抬眸,只见温媪和那中年汉子同时抬头看向那村落——他们从小便在张家长大,在建康城中,偶尔碰到几个乡下庶民,哪个看他们不是毕恭毕敬,一脸向往羡慕?想想那种感觉,可真是美啊。这次好不容易出来了,倒不妨去那村落显摆显摆。
于是,中年汉子开口道:“小姑既然想念家乡,我们就到前方村子用餐吧,顺便也可找家农户歇歇。”
他的声音一落,精瘦汉子急道:“还有那么远呢,我肚子饿了,便在这里用餐吧。”一双三角眼四下搜寻着,莫非,他与盗贼们约好的地方便是这里?
张绮一凛间,却听得温媪笑道:“太阳还没有下山呢,用餐不急。再说,用了餐后也得找地方借宿。就听老方的去前方村落吧。”
她居然也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