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采薇晕了过去,但右手仍紧紧拽住《生命之光》。
摩托车和小车都停了下来,小车把画未和于采薇送到了医院。
画未只有两处皮外伤。
而于采薇却被送进了手术室。
画未在手术室外焦灼地等待,陪画未一起等的,还有摩托车司机和小车司机。画未已经给于采薇妈妈打了电话,她正在赶往机场的路上。
两个多小时之后,医生出来说:“病人胸部、手腕部、腿部多处受伤,但生命体征稳定。伤势最严重的是手腕部位,可能要分几次做手术,现在第一次手术已经完成。病人现在进入了重症监护病房,有什么情况我们会通知家属。家属马上到一楼缴纳手术费用和住院押金。”
画未这才想到自己没带钱包出来,她们本来打算复印了就回去,她就只带了手机和一些零钱。
她正茫然无措,小车司机走过来对她说:“是我撞的她,费用我会负责的,我跟你去交费。不过我身上的现金不够,要到对面银行取钱,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跟我一起去。”
画未跟着他一起去。
他是一个面容清朗温和的年轻男人,年纪比画未她们略长。他告诉画未他的名字叫程致远,当时是车行绿灯,他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冲出来,当他看到的时候他就慌忙紧急刹车,但还是晚了。他已经向公司请了假,他会等到于采薇的家人过来,他会承担责任。
程致远交了相关费用,摩托车司机也出了一部分。交警过来传唤他们三人去录口供。于采薇妈妈也赶到了。听到女儿的情况如此严重,于采薇妈妈责怪画未:“怎么这么不小心!骑什么单车带她去,打个车不就好了吗?”
“阿姨,对不起……”她已经愧疚得不行了,她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
于采薇妈妈又怒斥程致远:“你是不是在马路上玩飙车?以为有钱就了不起?我绝不会妥协私了,我一定要让法律制裁你!”
“阿姨,当时的情况您不知道,我没有超速行驶,是您女儿突然冲出马路,我也没有开车逃跑,而是马上把她送到医院。您放心,法律认定我该受什么惩罚,我都会承担,您女儿的治疗费用我也会承担的。”
于采薇妈妈见他这么说,也无可奈何,只是急得直淌眼泪。
一周后,于采薇的手腕做了第二次手术。
于采薇妈妈就住在医院附近的宾馆里,画未每天去宾馆看望她,陪她一起去医院。她们只能隔着监护室的玻璃看于采薇,于采薇也躺在床上看她们,她用左手朝她们挥手微笑,她在电话里说她还好,她会坚强。
每一次,画未都内疚到心痛难忍。她应征“漫画节”展览的作品还没有画完,但也没心情再画下去。《生命之光》的画面被晕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画未收起来了,根本不敢打开再看第二眼。
于采薇的手腕情况一直不好,迟迟不能转到普通病房。
一个月后,于采薇的爸爸从国外赶了回来,于采薇仍然在重症监护病房。大家越来越焦灼。
清晨,大家去医院看于采薇时,于采薇的主治医生严肃而谨慎地告诉他们:“病人的手腕被碾压得非常严重,虽然手术保住了手腕上部,但手腕以下已严重坏死,建议将手腕以下截除。”
“坏死?截除?”于采薇妈妈不敢相信,“你是说她以后就都没有手掌了?她才21岁啊!她将来怎么生活?怎么抱孩子?天哪!”
“我们不同意,医生,我们要求专家会诊,我联系专家,要尽最大可能保住她的手!”
医生想了想:“如果你们要求会诊,我们会联系专家,你们联系的专家也可以加入,但还是希望你们做好思想准备。”
她没有了右手,怎么画画?那是她的梦想,她的希望,她生命的一部分啊!画未呆呆地想着,浑身冰凉。
两天后,专家组对于采薇进行了会诊,结论是:“继续分阶段治疗,保留手掌的可能性也有,但治疗时间会延长。而且就算通过治疗,手腕以下的活动能力也可能永久无法恢复了,就是说,她的手掌会处于无知觉状态。”
尽管这结论仍让人伤心,但比之前截除手腕以下部位的方案更能让人接受,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于采薇的父母在绝望中又看到一丝希望。
画未彻底绝望了。于采薇的手掌都没有知觉了,她怎么画画?对一个画者来说,一只麻痹的手掌和没有手掌没有本质的区别。而且那是右手,画了十几年的手,没有了它,她怎么实现自己的梦想?怎么描绘自己的未来?
她们还说好要一起成名,一起画双人绘本呢。
为什么最后成了这样?不!画未趴在墙壁上,泪水顺着手臂流下。
专家和于采薇父母神色严肃地在一旁谈着话。
内疚,内疚,内疚,这是画未内心比痛苦绝望还要痛苦绝望的感受。
程致远也来医院看于采薇,他走过来安慰画未:“别太难受了……”
画未抽泣着说:“我不只是难受,我是内疚!内疚!要是我骑车小心一点,闪避及时一点,我们就不会被摩托车撞上,画就不会掉出去,她就不会跑到马路中间去捡,她也不会被撞!是你撞了她!你不内疚吗?!”
程致远垂下头,沉默,表情痛苦。
画未给魏泽川打电话,无法接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