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会要她带一套干净外衣过去?
尤信风十分担忧。
她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乌氏老宅前。
接待她的是乌临。
乌临的样子看起来很糟糕。两只眼睛肿胀如核桃,脸色苍白,神情恍惚。
尤信风知道她家中最近有变故。但林加既然来了,当然是准备向她施以援手,为什么她看起来非但不高兴,反而像是遭受了沉重打击?
石零坐在一侧,神情焦虑。
乌临指了指角落的一扇门,木然道:“他在里面。”
尤信风提着包,直奔房内。
林加坐在屋内,面如死灰。
他的衣服敞开着,质地优良的衬衣扣子却崩掉了两颗。
他看起来像是经历一场大仗似的。
尤信风胸口“突突突”地跳起来。
她屏住气,关上门,走到他面前来,蹲下。
“少爷,你怎么了?”她轻声问。
林加垂眼看着她,语气淡漠,听不出情绪:“衣服带了吗?”
尤信风点点头。
林加说:“帮我换上。”
他顺手揭掉盖在膝上的毯子。尤信风见到他裂开的裤腿,呆了呆,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没有受伤吧,少爷?”
林加不知想到什么,听她这么一问,竟然弯起唇角,浅浅地笑了笑:“还不如死了。”
尤信风乍一听没懂,怔了怔后,脸色大变。
林加却又忽然恢复了淡漠的脸色,看着她,说:“放心,我现在还不能死。帮我换衣服。”
☆、两难
乌临的异常状况,是石零没有见过的。
认识她以来,他与她几乎亲密无间,但不论是面对怎样的困境,乌临几乎总是镇定的。怀缅石佑安时,会黯然神伤,却并不会掉眼泪。
如今想来,十年来,乌临竟都是没有哭过的。
现在,她为什么会哭?
石零不敢问,光看着她肿胀的眼,就觉得心口闷得无法喘息。
也许只有林加能告诉他答案了。
尤信风进去后不久,便推着林加出来。
石零一眼便看出来,他的衬衣和西裤,都是换过了的。
他下意识地产生了不甚良好的联想,却又很快在心中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林加坐在轮椅上,且身处乌家老宅中,绝不可能做出对乌临不利的事而不被旁人觉察。
更何况,现在他才是换了衣服的那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石零侧头看了看乌临,却发现,她的眼光,正牢牢地锁在林加身上。
林加亦在看她,神情温和。尤信风将轮椅推近一点后,他对乌临说:“临临。今天我先回去了。”
石零神经一跳。
他叫她“临临”,不是“小姐。”
林加开口说话,乌临像是惊醒了一样,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林加放在膝盖的手上。
这个举动,让石零和尤信风都吃了一惊。
但乌临眼里根本已看不见旁人,只盯着林加,说:“你不能走。”
她眼睛又红了起来。林加看着她变红的眼,心痛难抑,却只能强自微笑着,说:“不早了。”
“你走去哪里?”她问。
林加笑着:“我在临江买了一栋房子。乌氏旗下公司开发,奢水华庭,离这里半小时车程。”
乌临定定地看着他,眼底的泪慢慢地溢出来:“你走出这扇门,我就见不到你了。”
林加无声叹息,尝试着想要抽出手来替她擦拭眼泪,却发现两只手都被她牢牢地抓住了,竟挣脱不能。
他轻声地,像哄孩子一样地说:“你要见我,随时都可以。”
乌临摇头,像抱紧玩具不肯放手的孩子一样地说:“我不信你。你说什么,我现在都不信。”
林加往椅背上靠了靠,闭上眼,又睁开。
他妥协地说:“好吧,临临,也许你家房子够大,能腾出两间给我和尤信风。”
两个人唱荒唐滑稽的戏,旁观的两个人惊惧惶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尤信风不安地捏紧了轮椅的椅背:“少爷,我不想住在这里。”
石零亦下意识地靠近乌临,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仍按在林加的手上。
他忍了又忍,终于问出口来:“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乌临听见他的声音,蓦然一震。
按在林加手上的两只手松开了。
“他……”她不知道要如何启齿,说一个字,声音都在颤抖。
林加完全明白她的矛盾,心里又痛又怜,默默地将手缩回一些,却看着石零淡淡地笑了笑:“石先生,我是石佑安,临临的老朋友。”
石零看着林加的笑容,心头巨震,只觉天旋地转。
石佑安,石佑安。
这个梦魇般的名字。
他被乌临领进家门,不过因为生了一双像石佑安的眼睛。
他改名换姓叫做石零,不过是沿袭了石佑安的姓氏,寓意从零开始。
他是石佑安的替身。
而今,却有人站在面前来,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我是石佑安。”
————
乌临洗过澡,呆坐床边。石零蹲在床边,拿一把小小的指甲剪,替她修剪指甲。
两个人都很沉默。
修完最后一根指头,石零小心地把剪下的最后一枚指甲壳扔进了垃圾桶内。
他的情绪陡然间有些失控,竟低下头,吻上乌临的手背。
不过是很轻的一个吻,但乌临像被烫到一样,猛然把手抽出去。
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