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宁澄江来看珏儿,玉言便问起此事。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当闲话听听也无妨。
宁澄江面色凝重:“不是谣传,确有其事。朕已派人搜查过忠义伯府,检出好几封六哥与忠义伯世子来往的书信,且事涉隐秘。”
“那么陛下作何打算呢?”
“如今罪证确凿,自然该依律惩办。”宁澄江按着她的肩膀,“六哥自然是罪无可恕,至于忠义伯府——玉言,早前忠义伯府设计陷害金氏一族,现在也该让他们自己尝一尝苦果了。朕答应为你报仇雪恨,就一定会做到。”
宁澄江金口玉言,圣旨一下,梁氏诸人纷纷下狱,几番审问之后,受不住刑尽皆招了,于是问斩的问斩,流放的流放,圣上雷厉风行,未肯留一丝情面。
至于梁慕云,她或许是不敢求情,或许知道求了也没用,只是终日缩在自己宫里,闭门不出。虽然如此,外间的消息她必然知晓,却不知她心中是何滋味。
文墨悄悄儿地道:“这回的事,古家也出了不少力。听闻古贤妃还特意跑到紫极殿求见陛下,要求严惩梁淑妃,以同罪论处。”
玉言摇头道:“陛下不会答应的,梁慕云既已入宫为妃,便是宁氏妇,而非梁家女。更何况,她一介深宫妇人,哪里知晓外宫杀机?为了宽仁起见,也该饶她一条性命,免得叫人说宁氏无道。我看古幼薇这回得失望了。”
她料想的不错,宁澄江果然没听古幼薇的谗言,梁慕云仍旧得以保全。只是如今她父兄皆亡,家族更是分崩离析,即便自己身居高位,她也再没有得意的资本。梁慕云只有收敛起从前的脾气,一味谨小慎微起来。
文墨的消息一向是最灵通的,宫里发生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这一日她从外边回来道:“娘娘知道么?方才古贤妃和梁淑妃在御花园中狭路相逢,不知怎的,古贤妃手里的一尊观音玉像落在地上摔碎了,她硬说梁淑妃绊了她一跤,竟罚她在地上跪了半个时辰。”
玉言不禁皱眉,“她两人同在妃位,古幼薇怎么这样大胆,也不怕人说闲话么?”
“她可不怕呢!古贤妃可说了,那尊玉像是要送给皇后安胎的,淑妃此举分明是咒诅皇后,自该严惩。且娘娘您想,梁淑妃如今这等落魄,她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只好忍着罢了。”
玉言沉思了一会儿,“除了你,还有旁人瞧见吗?”
文墨摇了摇头,“当时经过的人,且古贤妃命侍女团团围着,想来应无旁人发觉。”
“以梁慕云今时今日的地位,她当然也不敢抱屈,这样,你我也便装作不知罢了,省得多生事端。”不得不承认,玉言心头自有一丝快意,她现今代执后宫,自然不能滥用权柄。古幼薇愿意替她动手,那是再好不过了。
她缓缓步至摇车边,看着宁珏熟悉的睡颜,犹记得当时,梁慕云是如何利用黄伊人对她腹中的孩子下手,黄伊人已死,她无从追究,可是这不代表她会轻易放过。
床被温暖,宁珏额头上出了一层微微的细汗。玉言一边替他拭去,一边抚摸着他柔软而潮湿的黑发,许是手上重了些,将宁珏吵醒了。宁珏揉了揉惺忪的眼眸,哇哇哭将起来。
玉言唤道:“文墨,这孩子约莫是饿了,去请乳娘过来。”
果然是饿了。宁珏趴在乳母窦氏丰润的胸脯上,贪婪地吮吸着,红红的小嘴一张一合地颤动。
许是喝得过急,宁珏忽然别过头,大声咳嗽起来,玉言不觉心中一紧,立刻问道:“这是怎么了?”
乳母想是见惯了,轻轻拍着宁珏的背,温然道:“大约呛着了。”
没过一会儿,宁珏果然好了些,仍旧伏在乳母身上吃食。
玉言却已经起了些许疑心,“珏儿经常这样咳吗?”
窦氏道:“倒不是经常,只是这几日总会咳个一两声,娘娘放心,小孩子不晓事,偶尔呛着也是常有。”
玉言便不作声。一时宁珏喝够了奶,玉言仍旧将他抱回来,搂在怀里哄着。她心念一动,轻轻将孩子贴身的薄衫掀起一点儿,却看到宁珏背上有几个异样的红点,玉言脸上立刻变了颜色,指着那一处道:“这是怎么回事?”
窦氏看了一看,笑道:“只是寻常的疹子,娘娘无需忧心,取些药膏擦擦就行了。”
玉言哪肯这样敷衍,偏着头吩咐文墨道:“你去请太医院的张太医过来,就说本宫有要紧的事找他。”文墨匆匆答应着去了。
窦氏见她这样郑重其事,面色却是惊疑不定。
一时张太医过来,草草请了安,立刻为宁珏诊治起来。他在太医院名号不是头一等的响,医术却是一等一的好,这也是玉言最钦佩的地方。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张太医才面色凝重道:“亏得娘娘发现得及时,否则小皇子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玉言急道,“怎么说?”
“娘娘有所不知,小皇子不是生了病,而是中了毒。诸如咳嗽、皮疹这些表象,因幼儿常有而不易重视,但小皇子的症状却并非寻常的疾病所致,而是毒在肌理的表现。”
玉言瞠目结舌:“珏儿的衣食起居具有专人料理,看管更是严格,理应不会有何错漏……”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吩咐文墨道:“去将乳母平日的饮食端来。”
文墨不解其意,但还是照做。
张太医将乳母所食的饭菜细细检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