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泽哪惧他这般恐吓,好笑地勾了勾唇:“记得父皇曾对七皇子说过一句话。”
穆子越一愣:“何话?”
穆承泽道:“空口白牙,倒是敢说。”
穆子越顿时连吐血的心都有了,指着六皇子说不出话,过了半晌破口大骂:“别以为朕给你封了王,你就能为所欲为,册封大典还没到呢!”
穆承泽从容地道:“儿臣从未这般想过。倒是七皇子与杨妃,倘若皇子将军都能被随意构陷,往后人人争相效仿,父皇又待如何?”
“朕!!!”
穆子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不过是想保七皇子,可这点小心思能被外人知道吗?六皇子说话虽不中听,却也说到了点子上,若真在此事上袒护了七皇子与杨妃,往后就成了“循此旧历”,御史还不把他给骂死!
云晞真怕穆承泽把皇帝气出病来,忙朝他使了个眼色,穆承泽点点头,他有理自是不怕,说得重些皇帝也没辙。再说他可有口出狂言,就算顶了皇帝,那也是拿皇帝自己说的话顶的。
“父皇!”穆承涣扑通一声跪下道,“父皇乃一国之君,当做天下表率,万不可包庇纵容!”
穆子越心道,这个傻儿子怎么也开始像六皇子一般顶嘴了……六皇子就是个倔脾气,五皇子兴许还能争取过来,穆子越尝试着劝说五皇子:“承涣,承沛已受了伤,也算得了教训,你看是不是……”
穆承涣漠然道:“儿臣踹他,只因他污蔑媛媛,并非是父皇罚了他!”
曹媛面无表情,内心却解气地大笑,这几天教了穆承涣无数遍,总算令他拿出一点皇子的气势来了。七皇子经常不把五皇子放在眼里,曹媛看不惯七皇子许久了,有机会当然要落井下石。
穆子越再看曹媛,曹媛连忙低下头道:“父皇,臣媳一介女流,不懂这些,但臣媳相信父皇会给臣媳一个说法。”
“……”
穆子越可没脸去看云晞,正打算不管怎样先拖个几日再议,一般拖着拖着就没人提了,突闻殿外有人道:“哀家有一言,不知皇上肯不肯听?”
伴随着内侍一声响亮的通报,一位通身气派的贵妇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宫人内侍陪伴之下,缓步走了进来。
那贵妇发已银白,但面色红润,双目神采飞扬,身穿一袭雍容华贵的淡紫色宫衣,头戴镶金嵌宝飞凤冠,金簪步摇样样齐全,正是常年在寿康宫静养的太后!
这位太后可不常见。众人纷纷向太后行了礼,穆子越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一声:“母后。”
太后淡淡应了一声,在皇帝旁边坐下,看了一眼下方跪着的众人,道:“都起来罢。”
穆子越戒备地道:“母后有何话要说?”
太后笑道:“哀家一向不闻窗外事,这一次承沛与杨妃闹得实在有些过了,哀家在寿康宫都听到了动静。哀家想着,承泽这孩子陪哀家在九华山吃斋念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才过来看一看他。皇上请放心,哀家只有一言,说完便走。”
太后与穆子越关系寻常,母慈子孝不过摆摆样子罢了,便是连德慧太子薨逝都未发一言,如今不过一场误会,却为了六皇子亲临宣德殿,穆子越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太后既如此说了,他只得接口道:“母后有何高见?”
太后大大方方道:“哀家知道承沛从小是皇上看着长大,皇上宠爱承沛原也无可厚非,但是承泽、承涣同样也是皇上之子,若今日他们几个易地而处,皇上又该如何?”
穆子越的目光久久落在太后衣袖处绣着的金凤暗纹上,甚是尖锐地道:“母后觉得朕不公?”
太后摇头,沉声道:“哀家近来总想起先帝膝下的九位皇子。想当年先帝五十大寿,子赹因误送一幅褪了色的字画,被先帝掳去了所有差使。那时,子赹尚是先帝太子。”
而穆承沛不过是个没有位分的皇子罢了。
穆子越一咬牙道:“朕明白了,多谢母后提点。”
太后目的已达成,微微一笑起身:“哀家身子一向不好,来这一趟也乏了。承泽、云晞,送哀家回宫。”
穆承泽向云晞递了个眼色,接下去皇帝必然龙颜大怒,太后是免得他们再受牵连……云晞便与他一起,随太后来到了寿康宫外。
论辈分,太后也算是云晞外祖母,但在云晞印象中,两世他都没怎么与太后说过话。那双凌厉的眼睛扫过来时,云晞有种感觉,她似乎并不乐意见到自己。
太后乃先帝嫡妻,她的亲子便是穆子赹,穆子赹英年早逝,一直是太后心头的一道疤,看到后来占据自己儿子帝位的皇帝,以及与皇帝交好的敬王还有荣安,内心又怎会舒服?
至于这些人的下一代,太后更是淡漠,哪怕是对六皇子,太后实际也没有半点温情。只是在宣德殿,在皇帝面前,她必要做足姿态,叫他看清楚,寿康宫是站在六皇子这一边的。
“接下去你好自为之。哀家不会每次都来助你。七皇子这一次势必被罚,往后也不会是你的对手。而你封王在即,若能把握时机一举入朝,大可以与四皇子一争。至于五皇子,他肯与你演完这一出,立场就已经很清楚了。”
三言两语,太后已将眼下的局势点拨清楚,云晞与六皇子的打算根本瞒不过太后双眼,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穆承泽恭敬地拱手:“多谢皇祖母。”
太后扶了扶鬓上一支歪了的红宝石步摇。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