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如伴虎,容熙身为皇室偏支刀尖舐血一步步登基本就不易,被臣子这样挑衅蒙骗定绝不手软,那臣子已经被容熙派人就地□□,只待新官走马上任。
吃过一次亏后,容熙不再着手从京都卫中提拔,反而宣薛怀独自一人入御书房议事。龙案边龙涎香萦绕在侧,薛怀谦卑跪于下首,赐座后才知容熙有意让他驻守魏国,为的是找出姜复勾结魏党刺君的罪证。
替帝王殚精竭虑是薛怀毕生所求,他满口应承下来,誓要将姜复党羽斩草除根。
容熙对他们兄弟不睦早有耳闻,握着批阅奏章的朱笔漫不经心问起:“薛爱卿似乎和令弟不和”
薛怀轻描淡写道:“回陛下,臣与愚弟并非一母同胞,臣早年离家不曾与他相见,不能为他前后打点他怨恨我也是必然。”
容熙翻过一本奏折,凛然双目扫过云淡风轻的薛怀,猝然开口:“令弟似乎和姜丞相有些交情”
同他谈了半晌才将薛忖也一并宣了进去,言说少年人仍需历练,薛忖资历不足,盼望他能抵挡艰辛带兵驻守魏国。
薛忖犹如被惊雷狠狠劈中,惊得愣在原地,甚至忘了谢恩。讶然有之,惊惧有之,愤懑自然也有之。他忘了他是怎么浑浑噩噩出的宫,也忘了是何时跟着薛怀上了马车,只能感受到胸腔里正灼灼烧着一团火苗,乌黑的灰烬熏得他眼泪都要掉下来。
“不!我不要去魏国!我怎么能去魏国!”薛沉璧走上前忙令凝露带着几个家丁堵住薛忖的口,免得吵醒了薛老太太又惹出许多无端事非。
凝露正要叫几个家丁出来,正正撞见身后领着几个婆子丫鬟,踉踉跄跄出来查看的薛老太太。
凝露一惊,薛老太太穿戴妥帖立于风华堂正中“一世风华”的匾额下,身上的莲纹夹袄在光晕中泛出威严的碎光,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篦子严严实实穿插于发间,只露出篦尾一抹翠色光亮,那光亮碧莹莹的,晃得凝露凝香眼皮一跳。
王妈妈一心要讨好薛老太太,好挽回在薛沉璧这里栽的跟头,趾高气扬叉腰瞪着薛沉璧:“这么晚了,璧姑娘带着丫鬟躲在此处是要偷听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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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薛沉璧微微偏过头,风华堂前的灯火投到她瓷白的面容上,脸庞轮廓模糊不清,神情在冷清夜色里显得有些漠然:“王妈妈好生奇怪,我好端端带着两个丫鬟光明正大站在风华堂前,一没偷二没抢怎的就碍了你的眼,说我偷听王妈妈看来是年纪大了,对身边之事越发不上心了……”
王妈妈上次在她这里吃了闷亏,心中对她也是记恨上。她王妈妈在爱安和县县令府里虽然只是个下人,却深得主子信任。薛家的嫡女嫡子还是在她和她媳妇怀里喂大的,就是老太太和夫人见了她也要尊敬三分,可如今来了京城,其实不过是换了个落脚的地方,却处处看人脸色。侍郎府里的怀哥儿和下人婆子资历还不如她深,府里也没人身份地位压得过老太太,何时轮到她看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脸色行事
王妈妈阴郁地盯着薛沉璧,小丫头的神情简直不像是一个十岁女娃该有的样子,淡漠而古怪,皮肤白得几乎有些透明,双颊略微丰满,还有些肉,下巴倒是挺尖,乌黑睫毛纤长,似两尾蝶停于眼上。依她看来,这就是一副福薄尖酸的皮相,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死了娘,还是从棺材里死而复生的,这等晦气克母的丫头片子要放在安和县,早就被父老乡亲丢鱼塘喂鱼去了,哪还由得她在此处耀武扬威。
王妈妈回嘴道:“璧姑娘不声不响站在这里,也不上前向老太太夫人和忖少爷问个好,难不成还要奴婢说璧姑娘是来给老太太请安的?”
“我闲暇时曾听人说起妄自揣度主子,在京城世家中是要被拔舌的,”薛沉璧目光渐渐聚集到王妈妈的唇上,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子要硬生生剖开她两瓣嘴唇拔出她的舌头,王妈妈顿时浑身一颤,两眼发直眼神惊惧,舌根几乎都在隐隐作痛,忍痛听她继续道:“王妈妈几次言语不端实该处罚,念你不知京中规矩,此次算是最后一次暂且饶了你,若有下次,必定严惩不贷!”
薛沉璧眉眼之间闪过几丝厉色,越发显得那一张稚嫩脸庞诡谲可怖,王妈妈脸上已经有些绷不住,虽是寒冬脊背却渗出了点点汗珠。因王妈妈站在薛老太太跟前,恰巧挡住薛老太太的大半视线,故而薛老太太和张若芷也未曾见到薛沉璧狠厉神色,只当薛沉璧是不满王妈妈才做的辩解,丝毫不将她的威吓放在心头。
薛老太太眼见服侍自己多年的心腹王妈妈趋于下势,心中对薛沉璧生出几分烦闷,她蹙眉不耐烦地啜了口参汤,约束薛沉璧道:“不过是下人随口的闲谈,璧姐儿你计较地那么真做什么既然是出来迎你爹回府的,便要有迎接的胸襟……”
薛沉璧似笑非笑瞟了一眼站立难安的王妈妈,徐徐回道:“阿璧莽撞了,只是□□母没在京中久居便就不知晓祸从口出这些事,今日就能在主子面前风言风语搬弄是非,明日背地里又会给主子泼多少脏水呢?安和县里,□□母一言九鼎自然不明白人言可畏,可这京中贵人多了,万一惹到不该惹的人乃是罪过。就譬如忖叔叔,若是朝中权贵在圣上面前说了几句挑刺的话,就算说者无心可听者却有意,连累了忖叔叔青云直上那就是大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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