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身孝衣的小丫头正是还魂的薛沉璧,月前的宫宴上她跟着阿爹一起进宫赴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薛沉璧不仅撞见那无良无德意欲勾引臣子家眷的渣男容庭,更是在歌舞升平的宫宴上偶遇她此生最想手刃的仇敌姜鸢。
酒过三巡,杯盏里是宫里珍藏多年的楼台春,连她都因沾了而有几分微醺的意味,薛沉璧不经意抬眼间却见姜鸢不动声色推开侍女的服侍独自推至偏殿,薛沉璧察觉姜鸢行事有异立即搁下酒樽暗暗跟了出去。
穿过窸窣阴沉的树林,头顶上方方才还圆润娇美的圆月被莫名飘来的乌云遮掩住,此刻已不声不响地渐渐暗淡下去。视线模糊,薛沉璧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孤身一人的姜鸢来至一处弃殿。宫殿已然是年久失修,屋檐上的琉璃瓦也不再璀璨夺目,朱色的殿门经过风雨洗礼褪成褐色,墙角蜘蛛网结得很是厚实,弃殿四周不知名的杂草丛生。
薛沉璧正听到姜鸢的惊天阴谋处,正要凝神再进一步,却被人从后面死死勒住了脖子。那人的手劲极大,仿佛下定决心要置她于死地,生了薄茧的指腹钳住她喉咙。尽管她奋力抠住那人手掌拼命去挣扎,但因她酒醉体力不支更何况对方是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僵持了半晌,薛沉璧还是惨遭毒手失去了意识。
待她悠悠醒转时,颈间的剧痛不知所踪,薛沉璧伸手攀上自己的脖子,脖子上的肌肤光滑如初,丝毫不见被人用力掐捏后而造成的破损。
薛沉璧恍然睁开眼,只见周身环境都变了样,垂在半空随风飘舞的纱帐上金线掐绣的花纹灿烂而真实,身下床铺柔软舒适,触手生温的玉枕边雕刻逦,她想起什么般将双手举到眼前,果不出所料,十指圆润娇小,掌间的生命线还并不明晰清楚,小小的腕间还挂了个银镯……
薛沉璧深深呼了口气,她,又活了一次。
趴在床脚处守床的凝香迷迷糊糊直起身,揉着眼睛瞪了薛沉璧好一会儿,察觉是她醒了立马跳起来,撒开丫子跑了出去。十岁左右的小丫头聒噪,一边跑一边大喊:“小姐活了!小姐活了!”
不过须臾,薛沉璧便见之前来府上瞧病的那位郎中撩了衣摆踉踉跄跄被人拖进来,衣领还未理好就替她切起脉来。
郎中摸着胡子沉吟片刻,额角渗出了点点汗珠,眼尖殷勤的管家忙递了帕子过去,试探问道:“大夫,小姐可是无恙?”
“真是稀罕事儿,”郎中收了药箱连连称奇,“原来先前那病并不足以致死,约莫是穴位闭息引发的昏厥,被那两个畜生一铲竟将穴位铲开了。小姐是大富大贵之人,此番用药好好调养便好,待老朽开个调养方子即可。”
如此听了皆大欢喜,管家眉开眼笑差人打赏郎中一袋鼓鼓的银子,招呼凝香凝露拿过方子去厨房煎药:“这下老爷回来定然欣喜若狂,小姐回来了,府里就再也不会冷清了。”
薛沉璧躺在床榻上抽着嘴角挺尸:“这大夫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
到了午时,薛怀才拖着异常沉重的步子抱着辛兰的尸首还至府中。听闻下人的捷报,他怔了怔,将辛兰放下来疾步踏入薛沉璧的小阁,仔仔细细看着薛沉璧红润的小脸,仿佛仍然不能相信,薛怀一遍遍摸着她的头潸然泪下口中不住地喃喃:“回来就好,阿璧回来就好……”
薛沉璧看着薛怀憔悴的面容已然有几分明了,她爬起来:“……阿爹……娘亲呢?”
后来的事态发展简单粗暴了许多,杀害辛兰的凶手被查出,是个在宫里当差未几的小太监,小太监家中出了事急需银子周转,见了独自在外透气的薛夫人心生歹念将薛夫人打晕了拖至偏殿谋夺财物,不想这一路拖行将薛夫人弄醒了,薛夫人推开那小太监拼命反抗,被打得难以抽身的小太监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掐死了薛夫人。
容庭下令将那歹毒的小太监杖毙,为了安抚薛家辛家上下另外还赏了薛怀和辛府一家一箱金银珠宝,此事算是有了着落。
凝露被卖至辛府中就一直服侍辛兰,这么多年感情也深厚至极,凝露靠在薛沉璧床边哭得撕心裂肺骂道:“要凝露来说,非得把那目无王法的阉人上刀山下火海才解气,如今夫人都没了,送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我们也将那阉人的爹娘宰一遍看看他们伤心不伤心?”
薛沉璧靠在玉枕上喝着凝香喂给她的药汁缄默不言,碗里的药汁乌黑苦涩,她看着碗里的瓷勺心却猛然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论沉璧黑化之路……
☆、第五章 薛忖之患
薛沉璧将碗中药汁一口饮尽,苦涩的药味从舌尖一路蔓延至喉咙,又缓缓沁往心尖,苦得她的眉头皱成一团。凝香见此,从一旁的匣子里取过一枚蜜饯果子塞入她口中。
蜜饯是熟杏子去核腌制而成,采初春初融的雪水以及香蜜反复腌渍晒干后封存至小匣内便可随意食用。
果子方入口,丝丝缕缕的酸甜登时在舌上化开,甜味绵远浓郁,杏子和香蜜的甜香渐渐盈满薛沉璧的四肢百骸,连那艰涩入骨的苦都被冲淡。
薛沉璧看着沾了药汁的瓷勺暗自冷笑,哪里有什么小太监见财起意,继而为了杀人灭口将一个侍郎夫人掐死的鬼话。
她到死都清楚地记得那夜的弃殿月黑风高,别说是活人,就是宫里放养的飞鸟走兽也没见几只。朦胧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