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复苏,不是曾经一段一段的碎片,而是如大海般在脑海中涌起,风卷残云的席卷着她的神智和有限的记忆。
原来我是这种人,原来我有过的,是这样的人生。
原来我真的那么爱他,爱得清醒又绝望。
白福兮有种如梦初醒的痛,又陌生又熟悉地抱着自己瘦弱的身体,在没有光亮的地方,发出了无声的恸哭。
☆、07
福兮人生最初的记忆,应该是两岁时的那场大火,明明是邻居滥用电路引起的意外,却吞噬掉了她所有的家人,最后消防员赶到时,母亲只来得及将刚刚两岁的她从窗口扔出,就葬身在那红色的地狱之中。
当然,那些细节都是别人转述的。
从小到大,福兮所能想起并且反复梦见的,只有让她胆战心惊的火灾光影。
倘若不是脖颈上留下了植皮感染的伤疤,那一切恐怕只会像虚假的噩梦罢了。
很多人都说,能被白原这样功成名就的教授收养,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太幸运。
但福兮自己却讲不清幸与不幸。
就像她的名字。
福兮,祸兮。
谁知道呢?
但福兮一点也不觉得难过,因为她拥有庄生。
哥哥几乎是这个姑娘所有幸福的来源。
所以一切可磕磕绊绊,血泪交加,都不会令她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后悔。
——
这个时代的主色调是灰白,被工业过度开发的环境犹如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令人任何人都无力回天,特别是作为北方重工业基地的东川市,天空永远是沉重的灰,没有媒体敢于报道,那一年能弥漫两百多天的雾霾里,究竟有多少有毒物质。
身体不好的福兮很少出门,每次她接触到空气净化器以外的世界,都会不停地咳嗽。
五岁时,这个发着烧的小女孩又被白原拉去研究所检查身体,回家就犯了严重的肺炎,尽管请来医生叔叔悉心照料,却仍缩在被子里昏迷不醒。
从学校回来的白庄生看到小妹妹可怜的样子,不禁坐到床前问:“阿福,饿了吗,你想吃点什么?”
“我想吃西瓜……”福兮还不懂事,只是单纯,并向他提出心中的要求,对越发昂贵的无污染蔬菜和水果的价格毫无概念,更不明白在大冬天想要吃个甜甜的西瓜是有多么奢侈。
白庄生叹了口气:“好,我去给你买,你先睡会儿,不许哭。”
福兮小声说:“吃西瓜就不哭。”
白庄生伸手捏了下她嫩豆腐似的小脸,不禁失笑:“还会要挟我?”
福兮眨眨眼睛,用被子蒙住嘴巴,又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
尚且年少的白庄生看得于心不忍,起身翻了翻口袋,把父亲这个月给的所有早饭钱都拿出来,带上口罩出了门。
其实白原得诺贝尔奖的那阵子,家里的经济条件挺好。
只是虚拟机的研究因为政客的强烈反对而被叫停了,郁郁不得志的白原倾家荡产地私人推动实验,搞得特别拮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