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摆摆手:“没关系我做了笔录,开着继续拍吧,时间有限,马上开场了……好,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是……”
还站在门口的宁澜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脑子里乱得厉害,茫然无措地抬手摸耳朵上的耳钉。
星,星星的星……星星形状的耳钉。
星星。
他想起隋懿却两次打开的那部电影,每次都只看完纪之楠的片段就暂停了。
还有纪之楠落水时隋懿几近疯狂的反应,连自己胳膊被划伤流了那么多血都浑然不知。
这个耳钉原来根本就不是给他的,怪不得会藏在行李箱里,隋懿大概也没想到会被他翻出来。
宁澜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不仅心盲,眼睛也是瞎的。
隋懿哪里像个会追星的人啊,他少年老成,勇敢果决,面对所有场合都说自己没有偶像,他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
那种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心情,没有人比宁澜更清楚,怎么会是粉丝对偶像的状态呢?
宁澜深深吸了一口气,耳朵上反复发炎化脓的伤口被牵扯着隐隐作痛。
零碎的片段在脑海中聚集起来,串成一条合理的线。他忽然又想起上个月一场live打歌后,王冰洋在车里给大家念评论,有个粉丝说:“泡泡澜今天的透视装好像纪老师穿过的一件哦,脸也像,尤其是眼睛。”他当时不太高兴,说“我才不像”,然后偏过头去问隋懿:”队长你说像不像?“
隋懿当时是什么反应?他看着他的脸,张了张嘴,脖子微微动了动。车里光线太暗,宁澜看不清他是在点头还是在摇头,只看见他瞳孔深处弥漫着的难以言状的沉沉雾霭,短短一瞬,便像从未出现过似的藏了起来。
可是宁澜记住了这个眼神,并且放在心里反复琢磨,企图把它当做隋懿待自己是不一样的、甚至可能是喜欢自己的证明。
宁澜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记性好是一件这么可恶的事情。
……他还是不信。
他抖着手打开手机浏览器,在输入框里输入“纪之楠”三个字,生日一栏后面大刺刺的几个数字,好像悬在他头顶的刀,终于落了下来。
3月18日,0318,银行卡密码990318,隋懿的出生年份,纪之楠的生日。
就在前不久,宁澜还偷偷把自己的所有密码都改成了940109,存的也是这样一份不敢宣之于口的旖旎心思。
——我出生的那一年你的生日,我将你刻在我的生命里。
在这段关系中,他卑微,惶恐,又执拗地想寻找一份证明,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留下一缕不可磨灭的印记,天真地以为这样就叫做浪漫了。
可浪漫应该是温暖的,甜蜜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血液里掺了冰似的冷,冰渣子溶不开,化成冰刃扎在心上,扎得他快疼死了。
第36章
入场前五分钟,宁澜才回到aow在后台的集合点。
安琳上前疾言厉色道:“去哪儿了?电话也不接,这种场合能到处乱跑吗?”说到一半发现宁澜状态不对劲,把还没出口的责怪收了回去,语调放轻问,“怎么了,不舒服?”
宁澜摇摇头:“抱歉,刚去了下洗手间。”
安琳把宁澜拉到边上,压低声音:“是不是又有什么困难啊?”
连助理都知道他不是第一次“有困难”。宁澜想自嘲,却笑不出来,垂眼看着地面:“没有,不用担心。”
安琳看着他心事重重却闷不吭声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aow七个人当中宁澜不是最突出的,却算是最让人省心的一个,他刚进组合时遭排挤,安琳都看在眼里,也在背后试图协调过。听说宁澜家条件不好,生日会时公司打算把他家人请来,去翻他留在公司的个人资料,父母那一栏居然是空着的,紧急联系人也是空空如也,怪不得懂事得早,跟那几个整天惹是生非的小少爷可说是天壤之别。
“有什么事可以跟我和张梵姐说,别都憋在心里。”安琳劝道。
宁澜点头称是,心道这种事只能烂在肚子里一辈子,谁都不能说。
“哦对了,刚才你没在,有个事儿你记一下。”安琳声音压得更低,“张梵姐说了,没有意外的话最佳新人组合就是咱们的,她叫你们上台领奖别太高兴,至少别让人瞧出得意,能感动落泪那就更好了,卖卖励志苦情人设。”
宁澜抬头面露疑惑,他是空降进来的,不存在什么数年辛苦练习终于熬出头的悲喜交加和感慨万千。
“你出道时黑粉多,如今也算被大部分粉丝认可了,想想上回签售……嗯。”安琳及时刹车,“到时候台上音乐一放光一打,总该有点感触吧?”
宁澜以为自己哭不出来,他活了23年,把很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经历的事情都经历过了,按理说应该早就无坚不摧,没什么事情能让他动容或者难过。
台上的主持人宣布年度最佳新人组合是aow时,他心底空茫一片,甚至没有连作为旁观者和见证者的与有荣焉,仿佛那是个与他毫无关系的画外音。
“喂,上台领奖啦。”方羽碰了碰还在发呆的他。
七个人排成整齐的一队从舞台侧边上台,宁澜跟在队伍最末,激昂的音乐在耳边回荡,到处都透露着虚幻的不真实。
从刚才上台前到现在,宁澜都没有看隋懿一眼,或者说在躲着他比较恰当。他不知道该跟隋懿说什么,锥心刺骨的疼痛过去后,他整个人好像依旧被留在数九寒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