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旸抬眼去看那人,却恍恍惚惚想不起他的名字,他一手支着下巴,沉默了一会儿,倒是笑出声来了:“陈王是我的亲弟弟。”
“天家哪里来的父子兄弟?”那人恳切地说道,“殿下如今的困境,便是殿下一直以来的犹豫不决才造成的!”
赵旸道:“可我并没有觉得我哪里有犹豫——我只是一个愚蠢的太子而已——罢了,今天你说的事情,我权当没有听到吧!你可以退下了。”
“殿下!”那人大吼了一声,双目含泪,“殿下是太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赵旸却是低头嗤笑了一声,不欲再理会他,只让宫人把这官员架了出去。
那人不情不愿地被拖了出去,一路上口里还嚷嚷着许多话语,但赵旸并没有去听,他低着头玩弄着手里的一枚玉佩,心头上萦绕了许久的是一些惆怅和自失。
过了一会儿,赵檀独自一人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他扒在门框上看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问道:“父王,我可以进来吗?”
赵旸抬眼见是赵檀,于是向他招了招手:“今天你怎么来了?感觉好久没看到你了。”
皇后的丧仪之后,赵旸无心管这些,赵椿和赵檀都是舒氏在照顾,而舒氏为了不让他们去打扰了赵旸,也不太让他们凑到他跟前来。
赵檀进到殿中,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观察了一下周围,然后才扑倒了赵旸怀里去。
“我想见父王,然后我就来了。”他这样说着,一双手环在了赵旸的脖子上,“父王,我最近听了好多人在说要废太子,父王,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赵旸一愣,却是没想到连赵檀都能听到这样的流言和风声——这真的只是流言和风声吗?
“父王,如果你不是太子,你会怎么样呢?会像小叔那样封王吗?”赵檀问道,“好多人说小叔叔会当太子,那是不是以后小叔叔就会住到东宫来了?”
赵旸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笑不出来,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他道:“这些父王也不知道,大约只有你皇祖父才知道了。”
赵檀想了想,道:“如果父王不做太子了,是不是能每天陪着我了?”
赵旸苦笑了一声,道:“小檀,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这么……这么简单。”
赵檀把脑袋搁在了赵旸的肩膀上,闷闷道:“可我想父王陪着我,以前母妃在的时候,父王分明是有时间陪着我们一起学习一起打猎还有一起玩耍的,可是后来为什么都不理会我和哥哥了呢?”
赵旸摸了摸赵檀的脑袋,忽然觉得他也并不能了解自己儿子究竟在想什么。他沉默了许久,然后道:“如果父王失去了一切,荣华富贵身份地位,那么就算我能天天陪着你,你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开心。”
赵檀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道:“可是父王,你为什么会失去这些?皇祖父并不会因为你不是太子而……而亏待你的,对不对?”
“如果太子失去了太子的位置,大约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吧!”赵旸这样说道,“从古至今有几个失去了太子之位的太子,还能得到善终呢?”
赵檀迷惘地看着赵旸,有些不解他的意思。
“所以……所以父王你会怎么办呢?”赵檀问道。
赵旸轻叹了一声,只道:“这些时日,你还是好好跟着太子妃,不要随便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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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旸和赵檀在东宫的对话自然是瞒不过今上的——甚至东宫的一举一动都在今上的眼中。
今上看着沈冀,仿佛是有些嘲讽地问道:“所以,最后太子就把小檀送回了舒氏那里,就没有说别的了?”
沈冀点了头,道:“的确如此,后来太子殿下就去找了东宫的臣属商议事情了。”
“也商议不出个什么来。”今上摆了摆手,语气中都是轻蔑,“他到如今都还不懂皇后留下的话是为了什么,朕这么些年真是看错了他。”
沈冀自然不会评判这些,只是又道:“若太子殿下有动静,臣等应当如何应对?”
今上道:“禁卫和飞龙卫现在不都在小曦手里,这事情你应当问一问他才是,问一问他,想明白该怎么做了没有。”
沈冀略迟疑了一会儿,问道:“那臣去陈王府问一问?”
今上摆了摆手,道:“你且去吧!”
听着这话,沈冀也不再犹豫了,就转身出了延英殿往陈王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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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王府中,赵曦和小霸气一起在花园子里面打雪仗,小霸气一身毛厚倒也不怕冷,赵曦则是疯玩了一阵额头上都要冒汗,沈玉娇劝不住,只好让人烧了热姜汤在旁边候着,又叫人备了干净的衣服,等着赵曦玩够了就打发他去换衣服喝姜汤。
雪越下越大,最后纷纷扬扬眼前全是白茫茫一片,快什么都看不清了,赵曦于是才放弃了打雪仗,拖着小霸气一起回了屋子里面。
换过了衣服又喝了一大碗姜汤,赵曦在茶室里面挨着沈玉娇坐下了。
“怎么今天这么有兴致和小霸气玩了这么久。”沈玉娇又倒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它是不怕冷的,你就不怕风寒了?”
赵曦捧着茶杯暖手,轻笑了一声,道:“我记得有一天你忽然和我说……问我有没有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
沈玉娇点了头,道:“所以你现在想到了?”
赵曦吊儿郎当地笑了一笑,道:“我昨天进宫去,父皇问我想不想做太子,还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