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礼的第五天,在高阳郡主悲痛的坚持下,陶妩的灵柩送殡入土。
隔日,小皇孙思安便被抱到了皇宫之中,由元靖帝亲自派人照料。随后,宗人府也在皇上和平王妃等几个亲近之人的见证下,将陈思安记在了傅氏名下。
端亲王那里偃旗息鼓,平王妃这里心满意足,元靖帝于是开始安排后面的事情——端亲王已然被踢出了局势,作为皇帝的兄弟,除了本本分分的享受尊荣之外,他再难有什么权力,甚至因为在元靖帝的试探中频频露出野心,被暗着敲打重罚了一番。
朝堂之上,傅家的人渐渐有了起色,韩玠也在元靖帝的授意之下,重归朝堂。
自打入了腊月,天气愈发寒冷,过了腊八、赶上小年,京城各处过年的喜庆气氛便愈来愈浓烈。
这是谢璇在信王府第一次过年,又是跟韩玠在一起,便着意筹备。她这个信王妃的位子在府中自然是稳稳当当的——以韩玠那样天天把她捧在手心里,不时就要抱着来去的做派,信王府的下人们谁还不知道这王妃在信王心里的位子?
外头诸事自有长史司打理,里头也有女官照应安排,只是许多事还要谢璇亲自来拍板定案,光是为各府筹备礼物的事情,就将谢璇忙了个头晕脑胀。她从前没有主事过,哪怕从前嫁入靖宁侯府,凡事也都由韩夫人和大嫂打点,她几乎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没有吃过猪肉,只见过猪跑,把握分寸的时候难免犹疑不定。
韩玠瞧在眼里,只是道:“费这么多神思做什么,愿意亲近的也不在乎这点,不愿意的,把王府全都给他,也是那样。”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是一座王府,元靖帝膝下唯一一个活着的儿子,即便是半路认祖归宗的,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谢璇不能帮他在外面的朝堂起伏里出太多力气,至少也不能拖后腿,这些事上还是要尽力做得漂亮些,于是埋着头继续啃。
木叶如今技艺愈发精进,每日变着花样儿的给谢璇做好吃的,冬日里活动得少,连着吃了几个月,近来又变本加厉,韩玠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便发现了不同,低声感叹,“嗯,丰满了不少,回头我得重赏木叶。”
被谢璇踩着脚尖,狠狠揉了揉。
韩玠仿佛不曾有半点痛感似的,也用力将她抱进怀里揉了揉,逗得谢璇飞红满面。
腊月二十九那天,廊西那边传来战报,说山匪顽抗、深雪之中易守难攻,前去征缴山匪的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却终究未能克敌。
元靖帝看过奏报之后拍案大怒,立时召韩玠入宫。
☆、第120章 120
韩玠从宫里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
谢璇倒一杯温热的茶给他,慢慢的帮他揉着双鬓,“皇上又为难你了?”
“也不算为难。”韩玠的声音有点紧绷,“只是廊西兵败,皇上打算调派雁鸣关内的兵,开春后协助廊西守军征缴山匪。”
既然是涉及雁鸣关,恐怕就又触及韩遂父子了。谢璇软暖的指尖在他双鬓慢慢揉着,声音也是温暖的,“那他召你做什么?”
“想利用我剿匪,又怕我染指军权后威胁他的帝位。璇璇,”韩玠的眉心被她揉得舒展开,伸臂将谢璇拉进怀里,哂笑,“世上怎会有如此可笑之人。”
谢璇晓得韩玠的苦闷,便环住他的脖颈,微微笑道:“那是因为玉玠哥哥太厉害了,那几年你在青衣卫的时候,皇上那样擢拔你,可不止是因为马术吧?看着儿子比自己能干,太子和越王又相继翻船,廊西这阵子正闹着山匪,他会有忌惮也是能理解的。不过说起来,我也觉得奇怪,皇上他就算昏聩,这一年里你却始终守着本分,没有任何染指皇权和军伍的意思,怎么他还是防得这样紧。你不觉得这很奇怪?”
“奇怪?”
“从早年你进了青衣卫,就渐渐的离皇上越来越近,也揣摩得出他对臣子的态度。你仔细想想,那时候他对别人,也是这样么?忌惮臣下权位过高,又拉又防,不少帝王做过这样的事情,可皇上对于你,却做得太过了。”她靠着韩玠的胸膛,随手拿剥好的核桃来吃,“闲着的时候我也琢磨过,皇上对你的提防固然像他的脾气,却未免太深——倒像是有人一直在他跟前提醒你和韩将军的关系,挑拨皇上似的。”
韩玠皱了皱眉。
他平常于朝堂上花过不少的心思,只是自越王逼宫失败之后,便少了围绕皇权的机谋,而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正经事上——譬如天下最重的民生,以及目下兵部及各处军队里的弊病。
前世驻守雁鸣关外,见过百姓生存之艰难,也清楚军伍里许多流弊,只是那时无能为力,此时既然有了王爷的身份,还是不愿放任下去,想出些力。就算不能对军伍说什么,关系民生的事情上,却是着实花了心思的。
这样一来,自然就少了时间琢磨这些细枝末节,反不如谢璇看得明白。
“说说看。”他瞧向谢璇,眼里如有亮光。
“朝堂上关于你身世的那些传闻我理不清楚,不过皇上新近提拔的那个掌印太监,你有注意过他么?”
“仓促间新上来的人,以前没在御前当过大差事,不如冯英和薛保老练。”
“仅此而已?”谢璇挑眉一笑,“你就没发现,刚进青衣卫的时候,首辅郭舍、掌印太监冯英相交甚密,还意图把青衣卫的都指挥使蔡宗拉过去,也都与越王有往来。后来三个官职都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