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珺和谢璇倒是能偷个懒了。
前几年谢珺还得跟着罗氏出去走走,今年她都是马上要出嫁的姑娘了,倒不必走得那么勤快。至于只有十一岁的谢璇,她自己并不太想去,罗氏便乐得丢下她,只带着谢玥出去逛。
只是毕竟有些是躲不掉的,譬如初四那天谢老夫人入宫拜见婉贵妃时,就催着谢璇同去。谢璇找了几个由头推不过去,只好跟着入宫,好在那天晋王并不在,玉贵妃那里又有事情,祖孙两个拜见过了婉贵妃,便还是打道回府。
到了初七那天,谢璇却是一大早就爬起来了——
今儿她和谢珺、谢澹约定,要去舅舅家。
陶家其实早早就请过酒了,不过那时侯门公府之间的来往,虽然热闹却也繁杂,没什么说话亲近的机会。于是陶从时特地将初七空出来,一面邀了谢家姐弟三个,另一面又请了陶家的长女,如今的太子侧妃陶妩。
最初的几天喜庆过去,到了初七的时候,那满街满巷的喜庆倒是淡了许多,不过街市间的酒楼茶肆重新开张,拿着压岁钱的孩童们三三两两的上街玩耍买些有趣的玩意儿,倒要比往常热闹许多。
谢璇姐弟三个坐在马车里,各自掀帘瞧着外面的热闹,各色香气扑鼻而来,前面有一位妇人领着两个孩子站在路边的小摊跟前,正在等一位老伯煮馄饨。
那一对孩子似乎也是双胞胎,一样的个头,一样的打扮,左右缀在那妇人身边,正伸长了脖子望着那煮馄饨的大铁锅。
这般温馨的情景入目,谢澹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牢牢的落在那里,等马车走出很远,还依依不舍的回头瞧着。
谢珺便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拖回来坐好,板着脸道:“行坐之间应当端正,先生叫你的都忘了么?”
“我记着了。”谢澹低头,对于威严的长姐,到底有些惧怕。
对面谢璇便是一笑,“你瞧见那一家人,想到咱们了是不是?”她就坐在谢澹的对面,两人中间夹着端正而坐的谢珺,此时伸手握住弟弟,继而挪到谢珺身边一靠,“咱们有姐姐照顾,也都是一样的。不过刚才那味儿真是好香,姐姐,咱们吃一碗馄饨好不好?”
“路边的东西怕不干净,回去叫厨房做给你吃。”谢珺想都不想的拒绝。
谢璇才不肯,凑过去便开始撒娇,“那么多人都吃呢,怎么会不干净。外头的手艺地道,恐怕比咱们府里做的好吃多了。”
旁边谢澹也被那香味儿勾得馋虫大动,他跟谢璇本就心意相通,这会儿便也凑过去,求着谢珺答应。
双胞胎姐弟俩都是极好的容貌,这会儿一左一右的挂着,如金童玉女在侧。谢珺再硬的心肠,也抵不住这般攻势,只好叫车夫暂时停在路旁,买两碗馄饨来吃——毕竟是觉得堂堂公府千金不能在路边乱吃,她也不叫谢璇姐弟俩下车,只叫人把馄饨端到车里。
待得一碗香喷喷的馄钝入腹,姐弟俩各自满足,只是车厢里留了馄饨味儿,谢珺没奈何,只好掀起帘子来通风。
到达陶府的时候,谢珺那皱着的眉头还未舒展开,拿手指往弟弟妹妹眉心一点,全然无奈。
陶夫人高阳郡主早就安排了人在外等候,姐弟三个在家奴的带领下到了客厅的时候,就见席面早已备好。陶从时和高阳郡主并肩而坐,旁边是盛装丽服的太子侧妃陶妩,再往下则是陶媛和表弟陶温。
陶妩姿容出众,常年居于东宫,一年到头极少能回家。而有限的几次宫宴上,大多是太子妃前往,侧妃们不怎么出席,是以表姐妹们见面的日子少,这回趁着年节聚齐,自是格外亲热。
这陶府当中,陶太傅早已过世,陶从时是个平易近人的性子,高阳郡主虽出身亲王府中,却也没多少骄矜之气。陶妩性格和婉,陶媛天真娇憨,五岁的陶温虽皮实了些,却格外听谢澹这位表哥的话,众人凑在一处,反倒成了热闹亲近的一家人。
在谢府总体会不到的亲热温暖,却能在这里捕捉,谢璇颇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陶妩那里因为还有太子妃和东宫的规矩压着,且太子这半年里背负着晋王坠马、恶虎扑伤元靖帝的嫌疑,东宫上下格外谨慎低调,这次回来并没能待太久,晌午刚过就匆匆走了。
剩下个陶媛、谢璇、谢澹和陶温都是爱玩的,被陶从时这孩子王带着,玩成一团。
高阳郡主则是拉了谢珺在身旁,大抵是好心嘱咐些婚后的事情。
正热闹呢,外头管事近来禀报,说是玉虚散人来了。
正跟陶温争棋子的谢澹闻言抬起头来,却是下意识的看向谢璇。另一侧正跟高阳郡主说话的谢珺则是猛然扭头,脸上霎时变了颜色。
陶从时自然是将两位外甥的反应看在了眼里,忍不住心中一叹,吩咐道:“请她进来。”
谢澹已然丢下棋局,起身走到谢璇旁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瞧过来,询问谢璇的意思。谢璇倒不是很排斥,只低声道:“听舅舅的话。”
另一侧谢珺就没这么从容了,她对陶氏的怨恨深埋在心底,之前谢璇去玄妙观的时候她都能不悦,此时更不欲与之相见,起身便朝高阳郡主道:“舅母,既然有客来了,我便先回避吧?”
“珺儿。”高阳郡主握住她的手,“都要出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心浮气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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