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珵出了宫门口,吹了吹风,加上之前喝的醒酒汤,意识已经清醒了几分,可他确实不想再拐回去,索性闭着眼睛,假装自己还是意识不清的状态。
软轿晃晃悠悠走到街口,宇珵就自己跑了下来,这个时候还是自己动手翻墙比较靠谱。
可一转弯看到的景象,跟他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原本应该夜深人静的小巷此刻灯火通明,将军府外挂着白藩,连灯笼都换成了白色的,上面用黑色的字体写着大大大丧字,门口的家丁身上都系着白色的腰带。
这分明就是治丧的打扮!
宇珵回头问罗良:“不是说柳夫人身体已经大好,这是怎么回事?”
罗良张头往前看了两眼,有些犹豫的说道:“陛下说不用再特意回报柳府的消息之后,柳家便很少再特意关注。可老奴听说,这柳夫人的身体气血两亏,这身体要就被掏空了,现在不过是拿药在撑着,现在看来怕是没有撑过去。”
宇珵摇了摇头试图让意识更清楚一点,可再睁眼眼前的场景还是没有改变。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朕不知道?”
罗良看了看那白幡,推测道:“可能就是今夜的事吧。明天柳将军应该会禀告陛下。”
宇珵没有再说话,挥挥手让身后的人都回去,罗良有些不放心:“陛下。还是让老奴跟着吧。”
宇珵有些不耐:“你回去拟道旨,给柳夫人册封一品诰命夫人,然后带着圣旨过来。”又吩咐道:“把人都带回去,朕自己过去就好。”
罗良看着宇珵不佳的面色,也不敢多说,匆忙带着人就走了,将军府门口还是值得信赖的地方。
宇珵在门口徘徊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从正门走了进去,这种时候越是大方,才越不会被人瞎想。他始终记得小九说的话,对于柳家也就格外多了几分小心。
走到门口的时候,家丁明显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这个时辰,夫人不过刚刚去世,就有人来拜访。
再一看,这人竟然是当今圣上!宇珵出入柳府比较频繁,因此柳家多数家丁都认得他,此刻自然是难掩激动之情。
宇珵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味,感觉酒味不太重,才大步去了灵堂的位子。
他原本只是心情烦闷,想出来看看,看看她好不好,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如此意料之外的事,让他完全没有任何心里准备。
也不知道小九怎么样了突然失去母亲的痛,他很清楚,就算跟贵妃娘娘关系不好,那时候心里也是微酸苦涩,更何况是小九?她跟母亲的关系一直都是那么亲,她又怎么受得了?
☆、遗言
第六十四章
宇珵一路走来,院子里空落落的,零星的几个家丁都神色匆匆,难掩哀戚之色。
他有些犹豫,原本只是借着酒意想放肆一回,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跟小九就算有再大的矛盾,这个时候他还是想能像当初她陪着自己一样,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一个踏实的肩膀,让她可以依靠。
灵堂里,柳泽伯跪在正中间,一身的麻衣孝服,正在往火盆里烧着纸钱,柳霁靠着棺材坐在地上,手上拿着一件崭新的长衫,那是柳夫人临终前正在做的衣衫,却始终没有完成。
宇珵向柳霁的方向走了过去,可眼神却一直在打量着柳清玖,远远看起来她脸色并不好,甚至比那天在寺庙里见到的时候还要差,可也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她好像很平静,似乎这件事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可宇珵清楚,那是不可能的,她有多在乎柳夫人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不然他们如何能因为这个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阴影落下来的时候,柳霁才缓缓的抬起头,简单宇珵想起身行礼,然后被宇珵给按下了,宇珵顺势就坐在了柳霁的身边。
“陛下,怎么来了?”柳霁声音沙哑,很明显是滴水未进造成的。
“夜里烦闷,朕出来走走,就走到了这里。”宇珵也不隐瞒,坦言了自己的心声:“夫人……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早朝过后,她走的不痛苦,苏御医之前留下的止疼药,她吃了不少,走的很安详,一点也不疼。”柳霁有些难过:“她一辈子也没受过什么苦,这么早就离我而去,这辈子才过了一半,怎么忍心留下我一个?”
情到浓时,内心的悲痛再也无法掩饰,他失去了此生挚爱。
宇珵看向不远处的柳清玖,也是跪在哪里一点点的烧着纸钱,他忽然没办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他想再看看她的时候。却连上哪儿去找人都不知道,那该有多痛苦,就算这天下都是他的,可如果这天下里没有他的小九,那这一切又有什么意思?
柳清玖默默的跪在哪里,她其实很冷,明明天气这么好,她却觉得连骨头都是冷的。母亲最终还是没有撑过去,柳清玖不想去想那最后的一幕,可偏偏一直在脑海里无法把它赶走。
柳夫人当时已经疼的死去活来,浑身大汗淋漓,到处都是流出来的鼻血,她擦脏了一条手帕又换了一条,都不知道到底扔了多少,可血就是止不住,看着苏和悲悯的目光,柳清玖充满了绝望,她完全勇气去面对,那些已知的痛苦。
最后还是柳泽伯当机立断,从苏和的药箱里拿出来了止疼的药,柳夫人才慢慢的有了一点力气。才能留下最终的遗言。
她跟柳泽伯说了什么柳清玖不清楚,可当母亲拉着自己的手说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