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穆煜揉揉眼,太累以至产生幻觉了?
他抬腿的力气都消失殆尽,后脑勺变得发沉。怎么回事,这才走了几步,身体不至于如此羸弱啊。
苏穆煜停下来,撑着膝盖晃晃头。好似有谁在他耳边说话……在叫他的名字。
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脚底发虚,已连冷热都察觉不出。
是谁在问他?
“你可曾怀疑过…….”
怀疑过什么?
苏穆煜皱眉,牙齿咬着下唇,五指捏紧膝盖。
“这是梦……还是现实……”
苏穆煜心头一笑,废话,这当然是梦。这是景桓的梦,他怎么会分不清。
为什么会问这个,这般荒谬。
苏穆煜刚想反驳,等他再摸到手上的扳指时,忽然有些不确定。
是谁在问?
问的是这个梦,还是关于他?
问的是景桓之夙愿,还是……苏穆煜骤然呼吸一紧,他在哪里?他所在的梦,会不会是现实。而他所在的现实,又会不会,只是大梦一场?!
苏穆煜猛地闭上眼,他感觉身体越来越重。自己身在何处,为什么回到这儿来?快想想,快想想——有什么东西在从脑中流逝,他快要拽不住了——
“苏师!苏师!”
耳边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苏穆煜睁开眼,跟前出现四只马蹄。他缓缓抬头,景桓正坐在高大骏马之上,神色焦急:“如何?身体有疾?”
他本只是起了捉弄的心思,没想到苏穆煜走了几步后突然出现异常。吓得他赶紧抽身返回,“军医!军医何在?!”
“没……”苏穆煜缓缓摇头,他想说没事,他不需要大夫,也不需要别人的照顾。但没等他说出口,眼前一黑——
景桓立即翻身下马!
“苏师——!”
——
好疼,身体似被重组。
骨头一如碾碎后重新粘合,浑身血液具不通畅。
眼皮很沉,需用尽力气才能睁开……看到了一线光明……然后是——
苏穆煜赫然看到景桓焦急而英俊的脸庞,自己身处军帐之中。从撩开的幕帘往外看,此时已深夜。
“将军……”
“来,喝点水。”景桓托着他的后背,把水壶递给他。“慢些,别呛着。”
苏穆煜擦擦嘴唇,四肢百骸慢慢从麻木中醒来:“将军受累,我已经没事了。”
景桓显然不放心:“再多歇息一阵子,你可有何旧疾,以至于昏倒?”
苏穆煜偏头思考片刻,喃喃道:“……之前,我为何会昏倒?”
为什么呢……
醒来之前的事儿,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第90章 万里江山
烟雨朦胧,暮春时日。回程之路愈发显得遥远,天幕是一块灰扑扑的旧布。
春归的燕剪着尾,快速从雨帘中翻飞而走。
苏穆煜谢绝了邀他入马车的好意,此时骑在战马上回望,行军队伍黑压压一片,在时节惨淡的景致里劈出一条长长的黑疤。
距他上次昏倒,已过去数天。苏穆煜时常回想起那天的情况,又总是抓不住记忆的末梢。他依稀记得有谁在耳边呢喃,说了一些很重要的话。
只言片语已成迷,景桓的担忧倒是挥之不去。大将军滞留人间千年,少年心x_i,ng偶有表露,但浸 y- in 人世多年,在怎样也泡出了一把名将所不该有的菩萨心肠。
苏穆煜对此挺受宠若惊,他清醒后第二日,景桓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辆舒适的马车。虽不比都城御用的豪华奢侈,在行军这般艰辛的境况下,也实属不易。
好意心领了,苏穆煜却依然坚持骑马随军。舒适的环境容易让人倦怠,没准儿马车坐得□□逸,接下来的日子也就得过且过,一路睡到都城。
未尝不可,苏穆煜曾动摇过,但很快否定了自己。
若说从安如风、冷佩玖的案子来看,时不时记忆混乱、确实可以算作皆因连鸣而起,毕竟自己为他抗下了撕裂时空的魂波。
那最近几次做任务,自己身边没有连鸣之时,昏倒、记忆出问题,又是为什么。
苏穆煜眼睫深深,沉沉地看着前方雨帘。蓑衣加身,雨滴顺着斗笠往下坠。走出大漠后,入眼的绿翠葱茏,姹紫嫣红亦呈繁茂之态。很快他们将回到京畿之地——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雍容长安。
一面忐忑、猜忌、思索自己的事儿,苏穆煜也并没忘记此次的任务。景桓将军在入城门之前,便有军马列队恭迎。待入城后,凯旋归来的大将军收到了黎明百姓的夹道欢迎。这一切都是景桓曾万分熟稔的场景,甚至皇上会几时召他入宫,心里亦有几分底。
归京后,苏穆煜按约去了将军府。本以为会有妻妾成群等待他,谁知除了府中几个心腹及仆人在门口迎接,愣没有一点胭脂色混杂其间。
苏穆煜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景桓终生未娶,唯一留下的儿子,还是他与府中一侍女所生。估计是激情一夜的种,所以养得也十分随便。对于儿子,景桓本懒得管,一直放在卫青家抚养。直到景桓逝世时,这私生子才四岁。
后来汉武帝念及景桓的情分,便让他儿子继续做冠军侯。当然这已是后话。
苏穆煜算算时间,元狩六年景桓病故,漠北之战大捷,即当下应是元狩四年。那么按此推理,现在景桓的儿子已两岁有余。
将军府中既无孩童用品,也没有丁点小孩哭闹的声音,这怕是早送去了卫青家。
实则景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