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的剑招细观起来也并没有多么离奇,无非是横劈直刺,下抹上挑,但就是快,比常人快上三倍、五倍、甚至十倍。所谓的招式,无非是攻击的位置、角度、力道、衔接和变化,像对弈一般,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然而如果你足够快,那么无论对手有多少j-i,ng妙的招式——只需抢在他变招之前封死退路,让他根本无从施展——便都能迎刃而解。
一时间天地之内仿佛满是他,剑的残光,人的残影。
盖聂可以肯定,夏启的内力修为也同样惊人,否则普通人的身体根本无法适应如此超乎寻常的出剑速度,和身法变幻。他在夏启的剑锋之端闪转腾挪,好几次是险而又险地躲过去,引得下面围观的将士连连惊呼。可能是两人的速度都逼到了极致,盖聂觉得眼前有些恍惚,脑袋里还配合着胡思乱想——《庄子》里面有个故事说,郢都有个人,白垩沾污了他的鼻子尖,薄薄的一层像苍蝇的翅膀一样;有个名叫石的匠人抡着斧头帮他把鼻子尖上的这一层白垩砍去,尽垩而鼻不伤,郢人立不失容。而目下盖聂便有种感觉,倘若自己身上沾了一层白垩,也快被夏启的剑气削得干干净净了。
约莫过了数百招,盖聂仿佛渐渐终于适应了这样凶险的速度,开始偶尔递还一两剑——然而夏启的剑,或者拳脚,却总是后发而先至;他就像楚地传说中的灵猿一般,轻灵敏捷,左右接箭矢而不堕,没有一剑能刺到他身上而不被他先刺中的。
盖聂一剑点向他心窝,剑气未发,夏启的身躯已经平地窜到了半空,一腿踢出时几乎带着呼哨般尖锐的劈风声。如果盖聂向后躲避,他便能借这一踢之力在空中转向,一剑一拳继续风雷般地向对手攻去。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脚居然没有落空!
盖聂非但不退,反而向前迎了一小步——对手的右脚恰好踹在他柔软的腹部,却像被一股无形的吸力往内陷住了一样,让夏启霎时有些失措。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失衡,盖聂用握剑的右臂和空着的左手同时格住踢中自己的这条腿,猛然发力将他从半空摔了下来。夏启本能护住后脑,却觉得臀部和背部一阵剧痛,眼前电光般的一闪,一柄剑已经架到了脖颈。盖聂用膝盖抵着他的心口,将他整个人压在台上动弹不得。
“……好!”过了半晌,被这样j-i,ng彩凶残的对峙震得目瞪口呆的人群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叫好起来。不仅是对胜者,更是对双方剑术的叹为观止。
盖聂站了起来,将一柄锋利透亮的长剑收回鞘内。夏启也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冠,忽听对面的少年轻声问道:“请问阁下练的可是,越女剑?”
夏启讶异抬头,面上的神色从沮丧又变回了好奇:“阁下好眼力!我还以为如今的中原没有多少人见过这套剑法。”
“阁下的剑,似乎比‘十剑’中的‘小越女’还要更快,更胜一筹。”盖聂由衷地赞道。
“葛兄见过我师父?”夏启大为震动,一把抓住盖聂的胳膊,“师父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小兄弟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我……我没见过,只是听师父说过……”盖聂自知说漏了嘴,赶紧抽回手想往台下跑。
“敢问葛兄师承何方?”
“……恕不能奉告。”盖聂捂着肚子,刚才被踢到的地方还真疼。
夏启神色大异地打量着他:“难道你是……你真的是……不对,如果是那个地方出来的人,怎会不去周游列国,纵横游说,却在这赵国军营里摸爬滚打。不对,肯定不对。”
盖聂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听夏启又道:“葛兄莫怪我多嘴。只是师父曾令我发誓,在下此生不得与鬼谷派之人交手,否则必死于白刃下。”
……真到那时候我会救你的。盖聂无可奈何地心中默念。
他的下一个对手是赤豹营的副统领。此人是个面色赤红的大汉,盖聂还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正是投军的时候把他从右边赶到左边的那个山羊胡须。当然大汉自己早就记不得他了,又见了先前的比试,知道他是个强敌,于是规规矩矩地一拱手道:“在下,季孙龙。”
“三桓之后,想必有些本事。”底下观战的鲁句践冷笑一声。
盖聂先前觉得此人有些嚣张狂傲,交手后才知他果真有着狂傲的资本。季孙的剑术兴许不比夏启轻灵迅捷,难得的是剑势沉猛,内力浑厚,使得随意使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带上了超乎想象的威力,如骏马驰原,龙战于野。盖聂生平对阵过的对手中,论及剑招的霸道刚猛,真气的收放自如,唯有卫庄方可与之相比。
不过既然剑术风格像卫庄,那么自然也难不倒盖聂。更何况他还不如卫庄。
盖聂向右晃过季孙龙上撩的一剑,突然把剑交到左手,手腕像使鞭子一样发力一颤。只听“叮叮叮”一串脆响,盖聂的剑尖闪电般地连番点在对手的剑身上,每敲击一次便有一股y-in劲沿着剑脊传至剑柄,震得季孙龙整只右臂发麻,握剑的虎口崩裂出血。
“抖剑!”在台下观战的夏启惊呼道,“这不是当年的六国相苏秦的绝技么。莫非,这个葛大真的是……纵横传人?”
司马尚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也不尽然。苏秦的抖剑虽天下闻名,然而那是近百年之前的事了。如今江湖上研究古人剑技的人甚多,例如那招‘苏秦背剑’,在邯郸便不知有多少剑客会使。难道他们人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