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以前,我还未往军中任职时,母亲那时也还在,快到年关时,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往梁都闹市街上去,并没有什么好买。只四处走走逛逛。那时林叔带着妙儿,妙儿总是走了几步路就不肯再走,母亲这时总会将她抱过来安慰,林叔想将她接过来父亲却不肯让……”
赢凛说这话时脸上表情淡淡的,带着脉脉的温情,嘴角眼尾含着醉人的笑意,说的话也稀松平常,子峪却听的眼眶微热。
“后来,母亲去了。”赢凛的声音不急不缓,微微颤抖起来:“我和父亲相聚的时日更少了,但年前几天,他总会找些名目带我来街上走走……他说这热闹。”
赢凛那时候一直不太明白,那时候他的军中任职的时间也还不长,近了年关军中事务也繁忙,赢千里却总是扯他出来闲逛,他十分的不耐烦。
“现在想来,他应该比我更害怕回到那个空屋子里吧……”赢凛的脸沐浴在晨间冬日的暖阳中,看起来十分的温柔。
子峪离他更近了些,手臂挨着他的,竟生出了一丝暖意。
子峪放轻了声音道:“我家乡虽然只是一个小村子,但是每年过年都很热闹的。家家户户都没什么钱,但过年的时候,再穷的人家也会做些纸灯放在房前屋后,每一个角落都亮堂堂的。这是,为了给祖先照亮回家的路,过年了……都要回来看一看的。”
他声音本就干干净净的,如今听着更是悦耳。
赢凛眼前仿佛看见那个被大雪掩盖的小小村落中满是橘色的暖融融的灯火,灯火绵延,爆竹声如雨打芭蕉,一户人家正围在一起守岁,父亲怀里抱着小小的玉雪可爱的孩童,年迈的祖母笑呵呵的一针一线的为一父一子缝着春服。
子峪见赢凛神情若有所思,只好笑着继续说了下去:“每年守岁,一家人总在一起,我最是贪睡……父亲他……”子峪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落寞。
赢凛知他是有些想家,这还是个小孩子呢,想到这忍不住伸手捏捏他脸颊,脚步一顿:“到了!”
子峪抬头一看,前面是个刷戏法的,顿时眼前一亮:“看戏法?”
“想看吗?”赢凛有意逗他,看着他亮晶晶的大眼睛故意装的兴致缺缺:“这个我不怎么想看啊……”
“啊……”子峪明显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勉强道:“那,那不看了,我们接着找人。”
“看!怎么不看!”赢凛将他转过来的身体重新扳了回去,低头在他耳边轻语:“你看,这些人都是走南闯北的,客栈掌柜这样的人j-i,ng都不知道,这白石公可是个能人隐士啊!这些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些交情,当然是问他们消息来得快些。”
“是有些道理……不过,怎么问呢?”子峪被他灼热的呼吸吹得耳根发热,直觉问这些人消息必然来得快,可这些人怎么告诉你呢?脸上带些质疑的望着赢凛,这人分明就是看他想看在欺负他。
赢凛神神秘秘的笑了笑:“你看你的,我自有办法。”
第16章 第 16 章
子峪向前看时,见是一个中年汉子和一名七八岁小女孩。周围人热热闹闹的围着一圈又一圈,场内只有那个破木桌上有一小缸清水,看不出什么门道。
那汉子抱拳向周围拱了拱手:“行走江湖靠本事吃饭,借宝地仰赖诸位一观。相逢即是缘分,钱多钱少不嫌弃,但博诸位一笑。”
说罢,那汉子将女儿放在桌子上,小姑娘生着一张笑脸,笑眯眯的看着那缸清水。
汉子笑问:“巧儿,这水中有什么呀?”
巧儿将一双冻得通红的小手伸到冰冷的水中搅了搅,仰脸看向那汉子道:“水里有鱼。”
那汉子在水面上虚虚的一挥,只见两条金色大约有半尺的锦鲤从水缸中腾然跃起,跃到半空中又摆尾落回缸里,ji-an起不小的水花,众人惊的哗然,再看向水面时,那缸中仍是浅浅的一缸水,哪有半点鱼的影子?
“好!”众人齐声喝彩。
子峪看得也高兴,便合手笑着对赢凛道:“真是厉害。”
赢凛笑而不语,只是抱着手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那汉子环视周围,扫到赢凛,见他只是笑着驻足观看,并不喝彩。不仅皱了皱眉。
巧儿捧着铜盆,方要跳下桌子来讨赏。
那汉子不动声色的按住了巧儿笑了笑:“巧儿,你再看看这水中除了鱼,可还有别的?”
巧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脸冻得通红,仍是乖巧的坐了回去,伸长了脖子将小脑袋往缸边凑去。
赢凛眯了眯双眼,嘴角挂着y-in冷的笑意。
巧儿看了会便回头道:“还有花。”
那汉子面色凝重起来,双手空荡荡的缓缓向上抬起,却仿佛受到千钧阻力般。
众人盯着石缸水面细瞧,连喘大气的声音也无。
正这时,只见水中绿影浮动,一只幼嫩的绿芽仿佛活物般在水中游走,蜿蜒而上。顺着缸壁缓缓向上,含羞带怯般从水面处露出尖尖细角,继而继续向上,忽而停住不动。
众人口中忍不住发出惊叹声,要知道,这可是寒冬腊月,即墨虽说是不如何寒冷,却也没有听说有冬日里开花的奇事。
“这是……菡萏?”子峪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那尖尖细角仿佛听到子峪的声音一般,轻轻抖动开来,一面浑圆若翡翠的荷叶亭亭立于水面之上,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