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双眸欲潸然泪下却又强忍住,宇文汲雪凤眼蓦地一暗。
她与她哥哥的羁绊——血浓于水的十几年的兄妹之情,哪里是可以如此轻易地放下?
可是,她能为了他而舍弃吗?
她若就此跟他走了以后,会后悔吗?
此时师父说过的话从他的耳边响起:“汲雪阿,凡事不可强求,皆是天数所定。你此行坎坷多舛,只愿你早日回来。莫要留恋了。”
师父,汲雪无法放下,一切都无法放下。若是要如此才能成果,那么他宁愿放弃,跟他的平儿做一对平凡的眷侣。
现在的他,已然没有了继续努力的理由了,只想好好地跟他的平儿在一起,难道老天爷连这个也不能让他如愿吗?
现在的他无法一个人去面对被悲伤所淹没的日子,他需要她,比任何人都需要。是他自私了吗?但感情不是都是自私的吗?
狭长的凤眼缓缓地黯了下来,一抹深深的忧伤渲染了他整个人。
这样的汲雪,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微一颤,只觉心似乎被什么咬了一口,麻痒痒的疼。对于她来说,有更重要的人要守护,就是她的汲雪。她不能在此时放下他,不敢想象,若在此时放下他,他会如何?何况,不是早就决定好了吗?为了汲雪,她只能做坏人了。拿定了注意,她望向落生,怯怯懦懦地吐出了一句话:“哥哥……我,我不想回去。”更多的话,她还是说不出口。
落生垂睫掩下被刺痛的眸光,他不愿意去胁迫他的妹妹,若她执意如此,那么,他会承担这一切的后果,谁让她是他心头的宝贝妹妹呢?抿着淡唇:“你们走吧。”
跟在落生身后的护卫首领紧张地说道:“大人,殿下……”
“吾自会跟给殿下一个交代!”落生狠声地打断了属下的话语,也同时震慑着身后对此决定深感怀疑的护卫们。
“哥哥,谢谢你。”她低垂着头,温吞了一句。霸占着人家妹妹的身体,一日妹妹的责任未尽过,就让人家背负她外逃的后果。她怎会不知道那个后果会多严重呢?只是,却如此自私……
手掌上传来宇文汲雪的紧握的温暖,她牵强地向他微扯唇角。她明白,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去后悔,不然的话,痛苦的只能是自己。
正当她欲返身回到车厢,突然,一个旋风般的身影卷起周围的沙尘和落叶飞舞,从空中而降,让人眯着眼也一时无法看清来者是何人,直到其矗立在中心的马车前不远处。许多马儿同时被这一阵骤起的不寻常的风所惊扰而吼叫,似乎是嗅到来者所携带的危险气息。护卫们和落生赶紧勒紧蠢蠢欲动的不安的马儿,汲雪也立即拉住缰绳,待马儿镇静了下来,目光皆落在那个轻睨着众人,嘴唇勾起一丝邪气的华贵公子。
他一袭淡墨色的华贵锦袍,修长而挺直的鼻,薄而优美的唇线,鲜明的轮廓,一双魅惑众生的桃花眼,此时却让人感到诡异的心生敬畏,不敢亵渎。
“墨公子。”宇文汲雪眼中掠过一抹戾色,淡唇微抿。这人又来阻止他和平儿一起了吗?
落生总算认出了来人正欲喊道,被墨公子倏地扫了一眼,立即噤声。护卫们见状也识趣地保持沉默。
墨公子满意地轻笑一声,转眸看向惊愣的落平,还有她身边的那个面如冠玉的少年郎,眼神蓦地一暗,唇角依然噙着笑意,“宇文公子,别来无恙。”
宇文汲雪挑眉,眸光尽是敌意,口气却异常客气:“敢问墨公子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尽管两人都风度翩翩,一种欲置对方于死地的火花却似乎一触即发,落生微蹙眉静静地来回巡视这两人,那少年郎有何值得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宁王敌视?难道和他的妹妹有关?平儿又是为何会扯上宁王?
墨公子右手一杨袖,微风吹起衣角,有成竹的气势凛然于众人之上,慢慢地说道:“宇文公子,想知道你的灭门真凶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戳入了宇文汲雪的口,他全身猛地一颤,后退了半步后稳住。
落平睁大圆眸,看到宇文汲雪发白的脸色,她才蓦然惊醒,他的悲伤从何而来,红唇微抖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墨公子见状非常满意地低笑了出来,“别急着拒绝本公子的好意,你确定你一定能找到凶手吗?”
“你的目的是什么?”宇文汲雪凤眼微眯,他瞬即接下了墨公子发出的飞镖,轻剑一触始知是纸,抽到手中,沉稳地打开纸张,凤眼倏地冷光乍现,纸张刹那间化为灰尘。
“如何?现在还要带走落平了吗?”墨公子笑容可掬,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
宇文汲雪的动作如此之迅速,就连在身旁的落平并未来得及看那纸张的内容,加之墨公子的话,让她心里慌了起来。难道说这次又是墨公子从中手碍的事?上次是她喝的酒,这次是汲雪的仇人?
她轻扯宇文汲雪的衣角,想要知道宇文汲雪的答案,紧张地目光触及到宇文汲雪那满是悲痛的凤眼,心顿时凉了一截,瞳孔微缩,纤手松了下去。
她明白了……汲雪,想要报仇的决心,强烈到甚至无法顾及她。
可笑的是,她该如何回应?要他放下灭门的仇恨,跟她若无其事地生活?
从前她就感觉到汲雪对于他亲人刺杀的宽容,并不是他多看得开,而是他内心还是渴望得到他们的认同,于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
“你赢了。墨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