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色又是苍白微凉的,暮春的柳树枝条已盛,深深浅浅的绿色在夜风的吹拂下迷离若烟,树下站着两个人,静静地,披了一肩月光。
江晏如轻轻叹了一口气,微转身子,对站在旁边的凌兮说:“恐怕她会有危险。”
“外面的侍卫已经很多了。”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你不觉得这样的安排很是蹊跷吗?”
“你是说真正要对她不利的人就在王府中?”只需一点,凌兮便明白了江晏如此时的担忧。
“对,可惜现在不能进去,但愿她自己应付得来。”
凌兮远远看着围墙外里三层外三层披坚执锐的侍卫,叹了一口气,随即一把拉过江晏如冰凉的手,轻轻包在自己的手掌里,凝视着她那灿如星子却好似蒙着一层寒霜的眼眸。
“如果那里面的人是你,我一定会进去,就算明知是死路一条,我还是会进去。”
“如果真是我的话,你就没有进去的必要了。”江晏如任他握住自己的手,淡淡一笑。
“说到底,你还是放不下江家。”
“的确,我毕竟是江家的小姐,本来逃婚就是对爹不孝对江家不忠了,若是再保不住她,我想我会后悔一辈子。”
“那好,等你护送她上了京我们就归隐江湖,不再过问这些事,相守到老可好?”
“好,我答应你。”江晏如会心一笑,头轻轻地靠在他肩上。
林迪菲一回房又直向雕花木床扑去,刚刚实在是太劳累了,坐了那么久不算,还被迫听了一堆废话,实在伤神,这还只是在没有逸王的逸王府,若是真到了京城的逸王府,估计每天听这个侍卫那个官员请安都得听得抓狂,更不要说处理一个缩小版**的各项事宜,想到这里,林迪菲便更加坚定了要加快推进“三最逃跑”计划的步伐。想来想去,逃跑的最大阻碍便是整天跟在身边的小蝶,若是她拦着,逃跑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所以必须把小蝶解决掉。林迪菲所能想到的解决掉小蝶的方式无非是那几个——威逼,利诱,欺骗,威胁,以及动之以情。前四个几乎是刚想出来就被删掉,剩下的一个貌似还有些希望。
把最关键的步骤想妥当之后,林迪菲便满心欢喜地扯过被子,迅速陷入梦乡。
此时,厢房外一个黑影飞快地闪进房内,房门开合声响微小到难以察觉。来人一身夜行衣,蒙着面,手上并未拿兵器,袖口处光一闪,藏在袖中的匕首极为锋利。来人迅速地移步到床前,伸出手去点了林迪菲颈间的几处道,看了一眼散乱青丝遮掩下的绝色面容,略略一怔,随即掀开被子,朝她的口狠狠扎下,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那人应声倒地,背上着一柄样式古怪的暗器,暗红的血从伤口处汩汩冒出,瞬间染红了地毯。
这时从房梁上跳下一人,那人稳稳地落在尸体旁边,随意地拍了拍手,仿佛他刚刚只是打碎了一件寻常物什一样。那人往脚边轻轻扫了一眼,随即向林迪菲走去,走的过程中踩到了尸体的手掌,那人脸上却不见得有一丝异样之色。
林迪菲觉得颈间被人狠狠地戳了几下,在一阵疼痛中清醒过来,刚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脸一动不动地停在眼前。还没看清楚来者何人,林迪菲急忙往后退,直退到墙壁处,深呼吸了好几回才慢慢转过脸来。
林迪菲终于看清刚才那人长什么样子。他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却又不是同夜行衣一般的黑色,这种颜色黑得更为浓重,衣服的袖口很大,材质轻盈,领袖处有一掌宽的银色绣纹,纹路致繁密,在月光下反出耀眼的光泽。他的脸很瘦,下巴刀宛若刀削,眼睛微微眯着,像是在打量些什么,两道寒光从瞳眸深处出,直看得林迪菲全身发凉。饶是这样,林迪菲依旧不甚恐惧,任何一个女孩醒来后看见一个长相这般英俊的男子在细细端详自己,恐怕都会暂时忘记思考太多东西。
“林非非,你如何连我也不认得了。”声音散发的寒意仿佛可以凝水成冰。
“你刚才叫我什么?”林迪菲的声音有些颤抖,身体也随之一震。
“这个名字你用了十八年,你才装几天王妃,就忘了么?”言语里满是讥诮之意。
林迪菲一时说不出话来,“林菲菲,十八年,对,一定是她!”林迪菲在心里念叨,眼中的欢喜之情满得快要化作泪水溢出来。
终于还是溢出来了,林迪菲忽的扑到那人身上,抱着他支支吾吾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人脸色一变,颊上瞬间浮起两抹红色,本来极冰冷闲定的眼神此时竟有些惊慌失措。
“你,究竟怎么了?”那人小心翼翼地发问。
“原来你也到这里来人啊,你不知道我为你哭了多久,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过个马路都会被车撞到,呜呜……”话没说完又呜咽起来,又哭了一会儿,林迪菲方才想起些什么似的,忽的松开紧紧缠绕在他身上的手臂,便抹眼泪便说道:“樊小花,你怎么穿成一个男人了,不过你倒挺会挑人的,他长得好帅的呢,不愁找不到帅哥搞耽美了,反正你就一重度腐女,这样也挺合适的。”
“你发完疯了吗?”那人站起身用手拭了一下领边的泪痕,至于林迪菲刚才连珠带说的那些话,他九层没有听懂。
“我哪里是发疯,不过再这么下去我真要成神经病了。”
林迪菲跳下床,用袖口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然后旁若无人地伸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