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不一样了。
大病一场之后,病气还萦绕在他的周围, 很符合人物宿玉春, 常年因聋哑旧疾困扰的形象。
而宿玉春又是个孤独的天才, 他的含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唯有那双眼透着他的与众不同,将他生生从呆板中抽离了出来。
而现在,容枝的这双眼被赋予了神。
“行行行就这样!马上换服装拍最后一个镜头没问题吧?”江彦低声问。
“没问题。”容枝点头。
江彦伸手就把容枝顺他怀里去了, 然后夹着就往后台走。
严世翰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臂弯,有些气闷。
但他也不会去拦人。
他知道,容枝急着拍完最后一个镜头。
越铮开着车掉头走了。
而周经则是下了车,跟严世翰一起进了片场,搭个小椅子,高大的身形委屈地蜷坐在上面。
实在是滑稽得让人不注意都难。
容枝这几天虽然没来剧组,但剧组里却并不乏他的传说。
容枝顶着打量的目光,被江彦推进了化妆间。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就又变身为宿玉春了。
“好了,准备准备开拍!”
容枝站到了机位前。
这次和她对戏的还是女一号。
这里的剧情是女主角将要离开这栋楼,她要离开这里,去寻找一个地方,安静地死去。
她找不回自己的尾巴了。
她在人间做下的怪异举动,让她身边结识的人,包括男主角在内,都认为她疯了。
没有人相信她,也没有人懂得她的孤独和绝望,没有人知道她即将死去。
只有宿玉春知道。
可他说不出来。
他只能看着女主角打开门走出来,转身拐向楼梯。
宿玉春站在门的y-in影后。
大半身子都隐没入了黑暗中。
女主角突然转过了身。
她点了点宿玉春的方向,轻笑一声:“小博士?”
女主角歪了下头。
宿玉春的目光微微一动,眼底像是被骤然放进了一簇火,那张漂亮却显得极其死板的面孔,就这样被点亮了。
光与影的交错间。
他的面庞变得明艳动人。
像是黑夜里一道明亮却又柔和的光。
但女主角没有看。
她毫不留恋地抛开了曾经拼了命想要抓住的人类生活,她走了。
她的脚步声在孤寂的夜里的响起,一声一声,仿佛正好敲击在人的心上。
宿玉春一直望着她的方向没有动。
他的双眼越发的明亮。
他从那个暮气沉沉的天才,转变成为了一个明亮艳丽的人物。
就像是昙花终于迎来了那一现。
然后紧跟着,他眼底的光又骤然熄灭了,整个人又隐没于黑暗中。
到这一刻,女主角的脚步声已经彻底听不见了。
短短的不过半分钟,宿玉春好像彻底燃尽了他身上的光热。
最后一眼,几乎深深地钉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
江彦喃喃道:“你看啊,他的眼神是有戏的,只是从来没有人去挖掘而已。”
副导演盯着监视器,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话:“……花瓶界的演技巅峰。”
江彦骤然回神,抓起一个和他白西装不符的大喇叭喊:“过!这一条过了!容枝你给我过来把大衣穿上!”
三句话经由大喇叭这么一扩,几乎全场都听见了。
尤其那句“你给我过来把大衣穿上”。
大家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暗暗嘀咕,容枝这都快赶上团宠了吧?
江导那脾气……
穿得跟婚礼现场刚出来似的,但张嘴却都是“我艹你他妈会不会演戏”“脑子进水了怎么不歪个头倒倒先呢”“台词都念不顺怎么不把你舌头卤了得了”……
再看看对容枝是什么样儿?
温柔可亲,关怀备至,脏话不脱口,脱口无脏话。
当然,他们也就羡慕一会儿的功夫。
过后该干嘛还是干嘛去。
能进江彦剧组的,大都是脑子灵活的,也都不是什么小艺人,还轮不到去嫉妒容枝呢。
何况转念想一想,容枝前头不也混了几年的小龙套么?
前几天新闻不还说么,以前容枝在片场还挨欺负呢。
小助理朱梦学着女主角的助理,也递了热水给容枝,容枝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然后打了个嗝,这才把杯子还了回去。
朱梦呆了呆。
这也没规定说热水必须得喝完啊。
等朱梦一转头,容枝就已经摸着暖烘烘的肚皮,往严影帝那边过去了。
而这头江导拎了件大衣,跟风一样的追了上去:“哎我艹,哎不艹……呸!容枝你先把外套穿上!”
容枝到了严世翰的跟前,睫毛扑扇:“我刚才演得怎么样?”
严世翰露出老父亲慈爱的微笑:“好!非常好!比爸爸演得都好!”
严世翰的助理:“……”
经纪人焦飞一脸麻木。
哦。
这么带孩子,迟早给惯坏。
容枝得了夸赞,眼神都亮了起来,他又转头去看周经。
周经也正在看他。
只是两眼都裹含着深沉之色,并不像严世翰那样,将喜悦欣慰都摆在了面上。
容枝不由歪了下头:“周先生?”
周经这才低声道:“你演得……太好了。”
好得……
好得让人在对上他双眼的那一刹,会感觉到难以呼吸的揪心。
周经甚至忍不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