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神阑一直缠着雪公爵软磨硬泡:“还是不要了啦,听说人家千歧小姐是个一流的抚琴高手,琴音素有惊天地泣鬼神之能,我小时候练琴的时候,还老是背着师父偷工减料,可及不上其万一,如果上台穿帮,你脸上也不好看不是?而且台底下那些爱慕她的人,得知我竟然是假冒伪劣的,还不把我给生吞活剥了?总之我不干,打死我也去不了……”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嘟着嘴,扯着羽樽的袖子不依不饶。
羽樽挑了挑眉,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道:“陆千歧来楼里的时间不长,为了保持神秘感,每次出场又都故弄玄虚躲在幕后,别人都只是闻其名不见其人,你怕什么?”
神阑的手还使劲揪着他的衣衫,生怕那个神出鬼没的公爵眨眼间又消失了,到时候把烂摊子撂在她肩上就不管事了,出了问题她上哪儿揪人去?
羽樽这一眼看得有些久,久得有些许邪门。
神阑恍悟什么,慌忙烫着般松开手,两手拢回自己宽大的袍袖之间,红着脸窘迫地低下头去,盯着地上某一处,仿佛那儿有金子捡似的。
这两人一路走来,已经不知不觉从温泉馆步到后院大厅,羽樽命人暗中“处理”了陆千歧,那些人眨眼间就不知道将她拖到哪儿去了。
他自己在房间里一把麝皮大椅上坐了下来,活动活动了筋骨,别看那天下第一美人不重,一路默不作声地扛过来,肩背已然微微僵硬。
羽樽刚想好好休整片刻,这时廊下刚好有一位绿衫姑娘经过,见了雪公爵公开露面,那对杏眼如烟的眸子闪了闪,眼光猛然抖落到羽樽洁白如玉的脚面上,顿时如遭雷劈,立即惊呼着跑了进来,“噗通”跪下,脸上红云坨坨:“爷,您怎么……您这是……您的鞋呢?”
她的目光遛了个弯,自然而然落到神阑身上,顿时吓得浑身一颤,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硬生生把那一声惊呼给关了进去,脸却掩饰不了地白了起来。
也实在怨不得她多想,只见那阑公主立在一边,浑身上下无不湿淋淋的,衣裳紧紧贴在姣好的身上,而且钗落鬟散,神色既羞涩又委屈,谁见了只怕都难以把自己心中的邪念清除出去。
羽樽静静地喝着茶,好死不活地说:“落在莲清泉那边了。云倪,去给爷找双新的来,光着脚究竟不是什么雅观的事。”
说着眼光斜斜地瞥向神阑那边,神阑哼一声,赌气似的别过脸去。她才懒得偷窥他那双臭脚呢,只是看到对方那副清风明月不为我动的样子,心中就忍不住想要把他拖到月黑风高的地方,去狠狠狠狠揍一番,揍完之后再补上两脚。
羽樽侧了侧头道:“听说你的萧曲吹得挺好是么?那就吹箫吧,横竖大家听她弹琴也听腻了。”也不知道羽樽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一口咬定神阑乃吹箫神人,完全不给对方留商量的余地。
“我哪有啊?”神阑张了张嘴,待要多说什么,羽樽打了个响指,从内院走出来两个女孩,当她们一前一后转过层峦叠嶂的屏风之时,神阑不由得吓得脚底发软。
倒不是因为那两人长得有多艳压群芳,而是因为此二人身上的那一身行头实在贵重无比,甚至连她这王族公主见了都要自愧不如,仿佛过去十几年穿金戴银的日子都白活了,直到今日方知什么叫做真正的贵不可言:微海大珍珠旗篦,一袭昂贵的雪纺冰蚕丝,金丝暗绣的短襦束腰,下摆长及脚面,高高的紫檀底儿……比起那些所谓的王族公主来,这两人往那儿一站,估计三分之二以上的皇族公主都会气得吐血而亡。
如果说看到这两个人的装扮只是让神阑闹心的话,那么接下来羽樽说的那句话就彻底让她崩溃了:“云齐,云岫,伺候小姐更衣。”
好高调的丫鬟……神阑听到那两个女孩蜜糖一样的应诺声,自己的骨头都酥了起来,也不知道羽樽听了是多么的受用。
钱多到造孽不容易啊,钱多到羞辱全天下的女人就更不容易了。
“阑公主你放心好了,迄今为止,这幢楼里除了我,基本上还没人见过陆千歧的真面目,至于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退一步讲,就算当场穿帮,又有何惧?”临行的时候,羽樽很善解人意地安慰了句,然后又淡淡加了一句亲切威胁之语,“听说这里的老鸨子很慈祥……”
“我答应还不成吗?!”神阑顿脚,一对乌溜溜的眼睛使劲地瞪着他,表情十足的懊恼无辜,可是又无可奈何。
她要是不答应,这家伙难免不会把她真的交给那些老嬷嬷管教。过去十几年里,她见惯了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婆们,整治中不懂规矩的小丫头片子时层出不穷的毒辣手段,一经联想不由得脊背直冒冷汗。
她在心中哀叹一声,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是骡子是马,牵出去遛遛吧。
正好云倪抱着一双崭新的靴筒子娇喘吁吁地跑来,这丫头很是爱护她们主子,生怕这片刻功夫羽樽着了凉,赶紧伏地给羽樽穿好了。
靴子看上去跟一般的没什么两样,材质却略有不同,平常的老百姓是穿不起皂靴的,只有那些爱摆官威的官老爷才穿,且用的料大都是硬葛布所纳。而这一双,却是纯粹的乌绸背面,不沾灰不变形,穿在脚上轻若无物,典型的王公贵族奢侈品。羽樽站起身来,在原地很是人模狗样地走了两步,检查这靴子合不合脚。
神阑见他唇角噙着一丝满意的笑意,心中不禁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