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一个礼拜,黄少天就又要离开他了。喻文州突然觉得泄气,好似爆炸的烈火将他的心一寸一寸地燃成了灰烬,被人一呵就飞散了。那股自暴自弃般的勇气并没能支撑他太久便难以为继,他总是事事都想得很清楚,自己便模糊了。
黄少天不知道眼前人的内心在一息之间经过了几许转折起伏,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喻文州在认真与玩笑两可之间的锋芒,眼一闭心一横:“就赌,谁的被子叠得快叠得整齐?”
“…………………………”喻文州把手抽了回来,后退了两步,“可以,你等我走到房间再开始啊,不能犯规抢跑啊,抢跑的以后下本永远不出装备啊。”
“综上所述……”黄少天放下手里的茶杯。
“综上所述?”王杰希坐在他对面,他们坐在茶馆二楼靠窗的包厢,午后的阳光客客气气地铺垫进来,恰到好处地把黄少天藏在墙边的y-in影里。王杰希呷了一口茶:“综上所述,你们俩的人生重来一次算了。”
“咳咳,你这个亡我大蓝雨之心不死的心态就很不对嘛。”黄少天一摊手,“你应该有一个广阔的胸襟,包容,懂伐?”
“我要不包容我早用正义的扫把旋风糊你一脸了。啧啧啧啧,怎么我就年年最受欢迎cp都输给你俩呢?很气啊。”
“……”黄少天服气,“这么些解放前的乡下评选,您还记着呢?”
“少哔哔些没有用的,你俩到底准备怎样?你这儿跟我一通絮絮叨叨,四舍五入一下基本上就是一颗红心向着喻呗。我跟你说,也就是你今儿个的听众脾气好,要是换了我们搞事谦早就套麻袋一顿胖揍关一块儿表白了。”王杰希拿指关节敲敲茶几,“有点儿自觉性啊你们。”
黄少天跟沙发里换了个坐姿,真挚地感叹:“你们方神性格多好啊。”
王杰希一脸的不可置信:“敢情你这意思是搞事谦比心脏喻性格好?你少说一句吧你不怕被雷劈了?我再怎么偏心我也不敢这么觉得啊。”
黄少天一拍沙发坐垫儿:“你们方神傻得好啊!”
“……哦。”
“一拽就走,不撞南墙不回头,就算撞了也不怎么懂得要回头。我不是说他比文州性格好,”黄少天靠在沙发背上抬头盯着窗户里透进来的阳光,“是比我好,我太差劲了。”
是我没资格说喻文州退役之后转换不来角色,是我比他还贪恋旧日,黄少天想。是我一直觉得日子过得虚,好像是过去十多年已经把最踏实最刺激的事情都做完了,往后遇到什么都越不过去了。是我回到喻文州身边之后才又觉得踏实,到现在还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想留住喻文州还是想留住……
逝去的青春。黄少天自我嘲讽般地摇了摇头,伸手遮住了眼睛。那段和喻文州密不可分的时间成为支撑他前行的力量,成为他幸福的负荷和生命的营养,原本他靠这些就足够离开喻文州开始新的生活了。
谁还不知道曲终人便散吗?谁还不知道相遇即离别之始吗?谁还不知道分别之后各有人生吗?谁不懂这世上自有徒劳无功和无可奈何,谁不是再不舍得也要和往日告别,谁不曾劝过自己好好为明天做准备?可是……
“可是,”黄少天说,“我很想念他。”
我离他越远,便越想念他,可我离他越近,也越想念他。我不想离开,又怕留下来,我好像在逼迫他,如果他因为这样而放弃他轻松的人生怎么办呢,如果我们后悔了怎么办呢?都已经分开这么久了,再在一起还必要吗?可是如果不是这次,以后大概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黄少天停顿了许久:“王大眼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自私?”
王杰希难得没有开口怼他,沉默地叹了口气:“我觉得你们已经很难回到轻松的人生了。为一个人这样地设想过,对后来的人,就不公平了。”
黄少天终于无话可说,他坐了一会儿,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
“好像确实机会渺茫,文州要现在出发出差几天,正好我走那天晚上他才能赶回来。”黄少天挑了挑眉毛转述了一下信息内容,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巧合十分有趣,甚至还笑了起来,“你说得对,离开他以后,我就尝试着孤独终老吧。”
“反正在职业寿命里也算是经历过生老病死,就算是我跟喻文州,已经白头偕老过一回了吧。”
喻文州看了一眼手表,五点零五分,黄少天大概已经登机了,可他还被困在这里,困在平稳地驶向b市的飞机上。路过的空姐微笑着告诉过道那边的乘客这段旅途还需要一个小时,喻文州把眼罩拉下来盖住眼睛,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甚至自己遮掩住光线,他好似现代社会里一处沉默荒芜的孤岛,是无法开口的黯淡背景,安分守己地和黄少天擦肩而过。
黄少天终于又一次离开了他的生活,而他两次都没能目送,甚至于曾经直到黄少天出发陪父母小住时他才真正意识到黄少天已经退役了,必须开始新的人生阶段,不再需要昏天黑地地训练,陪喻文州打boss刷材料也不是理所应当的了。喻文州觉得自己做得挺好的,他自此之后有意地切割自己对黄少天的依赖,所以他再也不等着有人给他带早饭,不等人监督他早点睡觉,也不再随口随手地跟黄少天吐槽几句日常,好像除了耽误对方的时间以外也没什么其他的效果。他自己将这戏称作j-i,ng神范畴的第二次成年,他总归是要习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