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清晓一边思量着一边说:“我原以为汴京之繁华,是因为朝廷治国有道,既无内忧亦无外患。官府清廉,百姓安康所致,仔细想来好像不尽如此。”
柳昂觉得他这话有趣,便认真的看着他,听他又道:“这锦绣之都,人间仙境,其实是由千千万万的手艺人,一针一线,一锤一凿,从最微小的角落慢慢打造出来的。宣德楼上的花灯,马行街里的佳肴,藏的都是平民百姓的智慧和心血。不管世道怎么变,这张由大宋子民们携手织成的韧网,才是民族的魂魄,j-i,ng髓…难怪他当时会说那平凡之人,绘万卷河山…他怎么什么事儿,都看的那么明白…”
柳昂发现那个整日拿着木剑追在他后面的跟屁虫,不经意间就长成了能品悟世间道理之士,又是欣慰,又是心酸。他惆怅道:“清晓,这世间的事儿,还是不要看的这么明白的好…看的越明白,心里越苦。”
卢清晓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柳昂道:“看的再明白,自己也逃不出这六道轮回,却得平添几多烦恼,何必呢。还不如过得肆意妄为些好,该笑就笑,该哭就哭,想爱就爱,想恨就恨。多痛快。”
卢清晓默默的重复着师兄的话,眼里泛起一阵氤氲。他暗自思忖:不知他心中到底有多少顾虑,才活成现在这个样子…
再怎么看不顺眼,这该买的东西还的买。两人挑挑拣拣了半天,还是寻了玉镯一对,臂钏两支,银戒一枚,络索一双。二人购得这些东西,离开了首饰铺。卢清晓回忆了半天,一面算计一面道:“好像还应有香囊、玉佩、双针结、簪钗和罗裙。可是要是都买回去,会不会挨骂啊?”
柳昂道:“挨骂就挨骂呗。我恋了妍儿这么些年,从没给她买过什么好东西。今日不置办齐了,以后她过了门儿,更不会让我送她这些细软了。”
卢清晓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便拉着柳昂一家店一家店的逛下去,走到腿脚酸软,才把这些东西一一买齐。俩人觉得这逛街可比练剑还累上十倍,实在走不动了,便找了个茶铺,坐下喝茶歇息。没过多久,就见慕怀风寻了过来。慕怀风看了看这桌上的一大堆东西,道:“这成个亲,要这么些家伙什儿吗?我觉得这比韶妍用过的所有首饰加起来还多。”
卢清晓哈哈笑道:“大师兄你还知道师姐平日里会用首饰啊?”
慕怀风不悦道:“我是个粗人,分不清这什么金簪银钗的。但是我也不瞎嘛。”
卢清晓点了点桌上的饰品,道:“就这些,恐怕连不儿姑娘那首饰箱里十分之一都不到。我每次见她,她脑袋上的东西都不带重样的。只能说师姐过得太不计较啦。”
慕怀风和柳昂都觉得有些奇怪,看向卢清晓问道:“不儿姑娘是谁?”
“奥,”清晓赶忙解释道:“就是墨黎少主。绫不否。”
柳昂想着,没想到你跟墨黎少主这般熟络。慕怀风的脸色却有些不对,他挪到卢清晓边上,正色道:“你刚说,她叫什么?”
“绫不否…”卢清晓又重复了一遍。
“哪个绫?”慕怀风面色有些紧张。
卢清晓想了想,说:“绫罗绸缎的绫…怎么?大师兄你认识她?”
慕怀风拉过卢清晓,问道:“她哪里人士,年芳多少,相貌如何,还有什么亲人在世上?”
卢清晓被他这一串儿问题问傻了,琢磨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额,应该是雅州人士,芳龄我也不晓得,约莫是碧玉年华。这相貌我怎么跟你说呢,我觉得是个花容月貌的小娘子。至于亲人,她双亲已故,有个哥哥在她身边…对了!”卢清晓忽然拍了下桌子道:“大师兄可还记得师父早年总提到的拂音圣手?他们兄妹二人,是林老爷子的外孙。”
慕怀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个字也没说,拔腿就往外跑。
卢清晓觉得奇怪,问柳昂道:“大师兄这是怎么了?”
柳昂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师父好像跟林老爷子交情不浅,怀风他没准是去跟师父说这事儿去了吧。”
慕怀风的确是去找丘岳说这事儿去了。他足尖轻点,踏着寒松步,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奔到了掌门的居所慎修院。慕怀风站在师父紧闭的大门前一阵狂敲,等了半天,屋里半点动静没有。他心里头着急,边把门拍的山响,边喊:“师父!开门!怀风有事找您!”
又等了一会儿,丘岳才把门打开。老爷子一脸不耐烦的道:“吵吵什么!不是跟你说了我要清修几日,何事非要现在说?”
丘岳年近古稀,鹤发白须,j-i,ng神倒是矍铄。他把大弟子让进屋里,看他满头大汗却支支吾吾的,催促道:“怎么又不说了?”
慕怀风一肚子话不知道从何说起,决定先挑重点说,于是没头没脑的急道:“他们还活着!”
丘岳瞥他一眼,把慕怀风拉进内室,按到椅子上,道:“想清楚了再说话。四十岁的人了,说起话来还这么没头没尾的,也不怕叫人笑话。”
慕怀风心里越急,舌头越笨,忙道:“我不是去晚了,都叫大火给烧光了么!但是他们还活着!在墨黎谷!”
丘岳这回听明白了,他上前一步捏住慕怀风的肩,迟疑道:“归云山庄?”
慕怀风使劲点头道:“对!可能是让黎笑尘给救了去。”
丘岳追问道:“两个孩子都在吗?”
“都在。”慕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