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汤太油,补是补,林沛然未必喝得下去;鱼汤营养高蛋白,炖豆腐是绝配,稍微煎过的鱼皮在浓汤里一煨,就能炖出让人食指大动的奶白色。
林沛然对水产不过敏,所以也就不用忌讳鱼r_ou_发不发物的,郑文轩怎么养人怎么来,费心给汤撇了浮油,又事先在料酒上下了功夫去腥。
他为了能让林沛然这顿吃着舒坦,做了不少功课去查肠胃不好又正服中药的人该怎么补。
林沛然哪忍心辜负他一番好意,明明一点胃口也没有,却还是像没事儿人一样喝了个干净。
郑文轩并不知道,林沛然总是吐,其实和饮食没有太多关系。他脑疝发作的时候,哪怕只喝水也会吐,吃什么都一样。所谓清淡饮食,也不过是为了能好受些罢了。
林沛然不想让郑文轩心里有负担,他咬牙忍着,觉得难受了,也只哄着郑文轩说累了要早睡,直忍到后半夜,郑文轩的呼吸声终于深长起来,他才小心翼翼摸到卫生间去吐得昏天黑地。
剧烈的头痛让人想死。
没经历过这样的痛苦的人是不会明白的,那种感觉就像在脑子里绑了一个两头都是刺的铅锤,任何一点细微的头部动作,都会让这个铅锤在你的脑袋里横冲直撞,不论站着、坐着、躺着……颅腔深处的钝痛都不会停歇半刻。
这才是真真正正“脑子被挖空”的感觉,以至于它疼起来的时候,弥漫在整个脑室的痛楚会让人根本无法分辨痛点究竟从何而来。
林沛然灯也不敢开,努力控制着自己发出来的动静,黑暗中的一切都模糊着,不知是因为呕吐带来的生理性泪水蒙糊了他的眼睛,还是因为太难以忍受的痛苦已经令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力。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忍一忍,再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挺过去……
“啪”地一声,卫生间的灯却猝不及防被人点亮。
林沛然瞬间被巨大的惊慌失措笼罩。
这突然到来的光明,让他觉得自己像一只龟缩在黑暗中的某种丑陋怪物。光明会刺伤他,他恨不得把自己深深埋进地缝里,埋进谁也看不到的地方。
他不想在这种时候,暴露在光的下面。
林沛然颤抖着抬起头,一片朦胧的视线里,镜子上映出他惨白的脸,和站在门口的、他背后的郑文轩。
林沛然的心在那刻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了一把,说不出是慌张还是委屈。
悲苦、自责、顾虑、胆怯、恐惧……口腔里酸苦的味道伴着纷杂的情绪全部涌上头顶,他睁着眼睛,两颗圆滚滚的水珠在地心引力的召唤下落进黝黑的下水洞口,像是洗脸水,又像是他眼中的泪。
郑文轩看着这样的他,心里猛疼了一下。
林沛然抢在他之前开口,抱歉对他笑了笑,说:“啊……不好意思,是不是吵到你了?”
“……”郑文轩回神,皱着眉快步上前,抚他的背,给他顺气,手劲儿轻得好像他稍微用点力拍,林沛然就会散架似的,“你没事吧?是肠胃不舒服还是怎么?怎么不喊我呢?”
林沛然想回他,但也只勉力摆了摆手。他不敢看郑文轩关切的眼神,那会让他所有的理智溃散,会让他所有的软弱和委屈都被揪出来。
他怕自己一放松,就什么都招了。
郑文轩帮着他洗洗弄弄,忙活了好一会儿,林沛然总算不再吐。
他让林沛然躺回被窝里歇着,又哄着林沛然吃了胃药,瞧他蜷缩在床上只露出鼻子以上的小半张脸、眉头凝着深愁似的化不开,歉疚就如海浪般一波一波冲击着他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