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清冷,偶尔一两个行人路过,也都是步履匆匆,满脸冷漠麻木。
空气清新到一种冷冽的程度,叫人呼吸到肺里,都无端有一种置身于冰天雪地的错觉。
“沈先生,”走到岔路口的时候,江羽叫住了沈钰竹,“我要走这边了。”
沈钰竹微微偏过头,道了句好,就继续走了,走了一半他忽然又停住,转过头来,一身气质无端地清冷,“到时候要回去的话,我可以送你。”
“啊——”江羽揉着后脑勺,“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沈钰竹“无妨。”
江羽“那就谢谢沈先生啦,我先走了?”
沈钰竹嗯了一声,转头走了,江羽走着走着,鬼使神差地就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看见沈钰竹一个人走在郁郁葱葱的柏树道里,两边都是一片苍翠,唯有他,背影落寞,形单影只。
他不由自主就握紧了双手。
有什么好落寞的呢?江羽将手捂在嘴边深深地哈了一口气,他想,你有那么多人喜欢,有这么成功的事业,还在落寞什么呢?
人这一生,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汇,注定要尝遍七苦,方得正道。
其实,谁又比谁好过。
江羽的妈妈是个美人,还是个高知的美人,可惜美人眼瞎,看上了江羽他爸那个只有脸和一身莫名热血的男人,最后男人为了救人牺牲了自己,而她自己年纪轻轻,就要带着只有几岁的孩子,在一群如狼似虎的亲戚嘴里求存。
江羽永远也忘不了,他父亲是如何将人救了,而被救之人又是如何在他父亲伤重之时,就惊慌逃跑,以致他流血过多,就这样永远留在了回家的路上。
而他的生日,从此,再没有了父亲。
第49章 再现修罗场
从那以后他就知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若要做好人……还是算了。
他恨弃他父亲而去的那个人,同样,更恨他自己。如果没有自己,母亲不会过得这么艰难,父亲不会那么晚了还在外面工作,为的只是给他买份像样的生日礼物。
说到底,还是怪他,若没有他……一切,是不是都和现在不一样了?
江羽不知道。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做温暖了,外面太过寒冷,以至于,他要蜷成一团牢牢地捂着自己,才能保证这刺骨凌冽的寒风,不会让他在这人间寸步难行。
江羽母亲的墓碑在半山腰,那里不是最好的位置,却是尽他之力,所能选择的最好的地方。
他在墓园待了很久,却始终一句话也没说,几个小时下来,就那么坐在那里,靠在墓碑上,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看着肃杀莫名的空山,心里一股莫名的悲哀袭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下山之后,沈先生的柯尼塞格停在原地,而那个背影挺拔的男人,手里拿着烟,正和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的男人说着什么。
亲密相处了十一年,哪怕只是一个背影江羽也知道他是谁。
他其实很佩服钟子规的执念,像他,就做不到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坚持那么多年。
江羽在不远处停下,不再上前,他看着钟子规拉着沈钰竹的袖子,姿态放得极低,就像一只渴求主人疼爱的猫咪一样,哪怕对方再无动于衷,只要没有明确的拒绝,他都可以找到自己存在的理由和价值。
然而沈钰竹看到了他。
他绕过钟子规,对着江羽招了招手。
钟子规回头,看到是他的一刹那,脸色扭曲得厉害,他盯着江羽,如同噬人的豺狼一般,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你,带,他?一起来这里!”
江羽看着他那几乎要将自己碎尸万段的模样,心里忽然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厌烦,他揉着额头,冲两人笑了笑,转身回墓园。
“你给我站住!”钟子规几步上前,殷红的嘴唇死死呡着,看着江羽的目光恨不得将他撕成两半。
“钟少,”江羽嘴角扯出一抹笑。
“就凭你?”钟子规一步一步走近,眼神轻蔑,“就这么个玩意儿,值得你把他带来这里?”他回头看着沈钰竹,满满都是不敢置信。
“我是个什么玩意儿,就不劳钟少费心了,”江羽浅笑晏晏,这一刻,他就像是分成了两半,一半的自己停留在空中,冷漠地看着另一半自己的所为,心里很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却完全没有任何感受。
“倒是您,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资格,来质问我的?”他一步步靠近钟子规,那双平时消瘦纤细的手,忽然伸出,铁钳般握紧钟子规的下巴,他慢慢凑近钟子规,直至二人呼吸可闻,“看看您的样子,跟个怨妇有什么差别?”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钟子规神色大变,奋力挥开江羽的手,这种强烈的侵略感,总让他不由自主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哪怕他没有丝毫记忆,却仍然自那天之后就格外排斥陌生人的靠近,尤其是带着强烈侵略性的男性。
感谢这是条盘山公路,让受了一辈子的江羽,得以在比自己高了那么多的前任金主面前a了一把,简直帅炸!
第50章 人生岔路口
“你给我闭嘴!”钟子规向后退了两步,目光森冷,“不过就是一个玩意儿,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我是不是个玩意儿,就不劳钟少您费心了,倒是……”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只眯起眼睛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而后冷笑一声。
钟子规好歹是当了一辈子却只在一个人手里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