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一共二十三两,”忘娘是识进退之人,见如此便不再多问,“姑娘是要替他销账么?”
“正是。”二十三两,对寻常百姓来说算是个不小的数目,黑纱女子没置喙,是因为她心底清楚的很。那老人,在这里赊酒赊了二十年,还只赊忘归,再算上全部的小菜,足足撑得起这个数目。
女子解下包袱往柜台上一撂,“这里面有三十两,剩下的,权当答谢。”末了一拱手,“就此别过。”转身出去酒肆,没入人海,再不见踪迹。
忘娘摸了摸包袱,摆回笑容看向四周的客人:“大伙们别傻愣着呀,快吃快喝啊,来我忘归肆不就是图个尽兴嘛!”
忘娘一声吆喝,酒肆里再次吵闹起来。
即墨透过窗户目睹黑影的消失,深邃的眼眸隐隐闪过光亮。
觉着差不多了,即墨准备付钱走人,一摸腰间,这才发现自己没带银子,眼神不自觉地落在对面醉倒的言聿身上。
“言聿?”即墨试着叫了一声。
“嗯~~”言聿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回应即墨完全不在状态。
看来叫醒他是不行了,即墨起身来到言聿身边坐下,深吸一口气,伸手探向他的腰间。
“哈…哈哈…好痒…”言聿颇觉不自在,睁开朦胧的醉眼,看到的就是即墨那张放大的y-in沉俊脸,“诗诗?你干嘛……手……住手……”
即墨没理他,好不容易摸出钱袋,解决了付钱一事,却还有一件让他颇为头疼的事。
那就是,怎么把这只妖弄回去。
思来想去,即墨还是觉得搀扶他回去比较不伤大雅,于是利落地将人提起,架起他的一条胳膊,一手揽过他的腰,两人就这么一摇一晃地回了客栈。
即墨是别扭的,还非常郁闷。
进得雅间,将人赶紧往床上一扔,即墨先到桌边给自己倒杯茶。
说是扔,却用了巧劲,言聿不疼,自然也没醒,觉着酒劲上头浑身燥热的难受,下意识地就把领子扯开,白皙j-i,ng致的锁骨随之露出诱人的色泽,眼见这厮还有更进一步的架势,即墨脸黑了。
杯中茶水已凉,即墨手一挥,杯子以一道优美的弧线飞出,不偏不倚,正中言聿那张傻笑兮兮的脸。
冰凉刺激的言聿一个机灵,顿时清醒,双眼变成斗j-i眼,看到压在自己鼻子上让自己痛的东西是个倒扣的茶杯后,一个翻身坐起:“诗诗!”
“怎么?”即墨不咸不淡地反问,细细喝着刚倒的温茶,“就这点酒量,真是高看你了!”
“……”
“忘归,名字于你倒是贴切的很!”
“……”
言聿的酒量确实不咋地,一杯上脸,两杯上头,三杯就能倒下说胡话,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酒品还不算差,不至于大哭大闹的丢人现眼……
“醒透了没?醒透了就快去沐浴,一身冲天的酒气……”
“……”言聿被噎得委实接不上话,一边嘀咕着不过一杯而已难道你身上没酒气一边吩咐小二备水……
夕阳已经落下,沉黑的天幕渐渐笼罩在山谷上方,吞噬了那片片微光。
面前篝火依旧不烈不停,映照在沉默的二人脸上,勾出温婉的剪影。
“明日需要你把那些救济银分给百姓,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花落迟开口,打破这压抑的沉默,初次,她跟着差役一路却发现载银箱里全是石头,直至后来深夜造访县衙,才得知那些银子已被县令贪污。
再后来,怒由心生,她不管那么多,直接将整个府衙所有官吏的财银都过览一遍,凑足了救济银后走人。
林惜叶何其不知,她的性子,自小如此。
“好。”
听得回应,花落迟起身欲要离去。
林惜叶当即攥住她的手腕:“你去哪里?”
女子一顿,沉默不言。
林惜叶也不急,眼底的苦笑却是越来越浓。
“都这么晚了,现在出谷,是要找许清商?”
花落迟的身形透露出些许僵硬,须臾,语气不好的道:“放手!”
林惜叶忽然冷笑,随即放开了她的手腕,目送女子移步离开的背影,口中吐出的话更是如刀子一般刺进女子心里。
“许清商根本不爱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执着不放!”
花落迟的步子有些重,有些急,似逃一般飞出了谷。
林惜叶面容恢复死寂,掌风一震,面前焰火顷刻间化为粉末,在空中飞扬一阵,慢慢落下,归于尘土。
即墨今日心情甚好,便把昨日酒肆后来那一番见闻言简意赅地告诉了言聿。
“那个姑娘,我认得,是花落迟。”
言聿本来在修剪门口的一株盆栽,听的这话一激动,直接将刚开的一朵小海棠咔嚓剪下,自己还跟没意识到似的剪刀一扔,三步并作两步到桌边,啪的踩上一把凳子笑的春风得意。
“我就说嘛,那花落迟盗银子,肯定是去销账,而且不止忘娘那一家!”
即墨淡淡地瞥了言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