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侍卫打了个寒噤,唯唯喏喏道。
没有再开口,卫琴背着我缓缓离开。
我靠在卫琴的背上,回头看着史连染血的身子越来越远……不知那天,他被拖走的时候,那样看着我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视线渐渐模糊,我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没用了,动辙便要落泪……
“那个家伙不会想见到你哭的。”卫琴突然开口。
我靠着他,没有出声。
“我想,那个家伙宁可你一辈子误会他,一辈子不知道真相。”见我不出声,卫琴又道。
“为什么……”我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因为我这样想。”卫琴淡淡道。
嗓子里仿佛被堵了什么一样,我抬手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咬牙,“如果你敢跟他一样如此自作主张,不如我先勒死你算了!”
手一动,刺骨的疼痛。
有泪水落下,滴入卫琴的脖颈,他没有开口,哼都没有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手臂的伤口大概因为没有处理过的关系,疼得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靠着卫琴的背,我一头坠入了黑暗中。
再度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安安稳稳地躺在了榻上,手臂一阵微凉,火辣辣的疼痛消失了。
我缓缓睁开眼,喜乐正红着眼跪在榻前给我上药。
“喜乐……”手臂微微动了一下,我道。
喜乐见我醒了,一下子哭了起来,“夫人……夫人,你终于醒了……”
“这是哪儿?”看了看四周,并非馆娃宫。
“卫将军说这是夫人以前住的地方。”喜乐抹了抹眼泪,道。
以前?我心下微微有些明了,这里该是醉月阁吧。
“馆娃宫一场大火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喜乐又低声泣了起来,“宫里来了人救火,卫将军冲进火场从夫人的卧房里找到了两具被烧得面目难辨的尸体……他自己差点死在火场里……真是好人……”
心里微微一紧,随即我又有些哭笑不得,好人?那个孩子,他是在找我吧……他一向视人命如草芥,连自己的性命也看得轻若鸿毛,若非我一再耳提面命,他也从来都不当一回事……
“后来怎么样了?”似是无意地,我轻问。
“嗯,那卫将军的神情怕人得很,后来我忍不住说夫人你带伤离开火场的事,他便一声不吭地去带了夫人回来,还让我在宫门口等。”
转头四下看了看,我不禁苦笑,这醉月阁,该是早已经易主了吧……卫琴那个孩子竟然送我到这儿。
手臂突然一阵刺痛,我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喜乐吓了一跳,忙停了手,“这药是卫将军给的,说是效果极好的。”
“嗯。”我点头,任她继续上药。
碧青色的膏体,遇血即化,一瞬间便渗入了我的伤口,果然没有那么疼了。
几个丫头在门口叽叽喳喳,指指点点,我抬头看了看,没有出声。
“该死的丫头又在说什么,小心回头撕了你们的嘴。”一声低斥,是梓若的声音。
我微微扬眉,抬头看向门口。
梓若一身华服,站在门口,看到我,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
“夫人……”她手中端着莲子羹,站在门口,进退不得。
扬唇笑了笑,我道,“不必,一样的身份,我承受不起。”
梓若没了言语,将莲子羹递给喜乐。
喜乐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便舀了一匙递到我嘴边。
我张口含在嘴中,吞下,“味道没有变呢。”
梓若微微笑了一下,神情仍是有些局促不安。
“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一开始贬你为奴就是场骗局吗?”心里终究难平,我笑,有些涩涩地开口,“王不信任我,所以安排你在我身边?”
梓若咬了咬唇,默认。
“这样艰苦的任务,要你屈身为奴,王许了你什么条件?事成之后入主醉月阁吗?”
“对不起,夫人……”梓若眼睛有些红,似是要哭的模样。
忽然有些不忍再为难她,就算是一场预谋好的接近,但总该有几分真情吧。
“抱歉啊,又来打扰你。”笑,我道。
“外头在打战,越军攻进城来了,宫里头安全些。”梓若站在一旁,纳纳地道。
“这么快就攻进来了?!”心里微微一紧,我惊呼。
该来的还是来了,夫差他,究竟是什么想的,那样一个骄傲的人,该怎么样来面对自己的失败呢?我忽然有些害怕最后的结果。
思绪渐渐飞远,记得当时历史系的那个秃发老头口沫横飞地讲起这一场血雨腥风的历史:“周敬王三十八年秋,吴王夫差会盟各国诸侯于黄池,睛锐尽出,都城空虚,勾践乘机攻入吴国都城,将吴国太子活活烧死在姑苏台。夫差前后不能兼顾。四年后,吴国大旱,士民饥疲,勾践再度进攻吴国,吴军固守孤城,无还手之力。
周元王二年,越军以水师第三次进攻吴国,围困吴都达两年之久,恰逢江南春雨,大雨如注,吴都城墙坍塌,越军乘隙长驱直入,夫差突围至姑苏山,乞降不成,用三层罗帕裹面,拔剑自刎,以示羞见先王和伍子胥于地下,吴越长久的争端,终以吴王夫差的死而结束。
吴国既平,勾践挥军北上。在徐州大会诸侯,周元王派人赐胙,封勾践为霸主。”
那样惨烈的战争,历史兴亡,王朝更替……只短短三段话而已……
太子友……太子友,我怵然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