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记忆是,在一个很狭窄的空间内,奶香味中又混合著一种恶臭,像是屎尿放置了很久的味道,又像是死亡的味道。
还睁不开的双眼让我只能闻著味道,感受著温度往妈妈的奶头爬行,与同胎的兄弟们竞争著最多乳汁的下腹rǔ_tóu。
rǔ_tóu流出来的奶水,香香的,可是还是有著那股味道。
过了几天,我睁开眼看到这个世界,其实跟我闭上眼时差不多,狭小的铁笼内,一条母犬跟几只瘦弱的幼犬被关著,狭窄到母犬连转身都有困难。
妈妈、妈妈,我轻声叫著。可是她完全不看我,眼睛空空的,望著前方。那边有什麽吗?我随著妈妈的视线看过去,可是除了空气什麽都没有。
几天後,妈妈的体度越来越低,rǔ_tóu流出来的奶水温度也越来越低。兄弟们争相著吸允残存的奶水,彷佛在吸食妈妈最後的生命。
「xx宠物店打电话来说上次批的那窝黄金幼犬又死光了,要我们赔给他。」
「他妈的!自己老是卖给那些小学生,给小孩搞死了才要我们负责!生意有这麽好做的喔!」
「大哥,没差啦!拿那窝去吧。」
「啊?哪窝?」
此时,笼子被人重重的踢了一脚,兄弟们惊慌四窜,但狭小的笼内根本没地方躲藏。
「这窝啊这窝,这只母的我看也不行啦,才生个十几胎就连站也站不起来了。这窝小鬼们看起来也是要死不活的样子,应该是长不大了。反正他家都是卖小学生,早死晚死都一样,就拿这窝赔他吧。」
「哈!这也不错,卖他个人情,下次才会继续跟我们批货。」
「安啦,大哥。对了,黄金现在已经不值钱了,看要不要进进别的货来生。」
「喔,好啊,这些种狗就找天全丢去海里吧,贡在这里实在花饭钱呐。」
我窝在妈妈冰冷的肚子下,睁著圆圆的眼睛听著他们的对话,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大概也知道我和兄弟们大概要搬家了。
和妈妈分开後,我们被带到另一个狭窄的空间。只是这里不是铁笼,而是用透明的玻璃隔成的展示间。
玻璃的另一边,是通往一间小学的巷子。每天早上和下午,都会有很多小孩子背经过。
幼犬很受孩子的欢迎,特别是像我们这种连满月都不到,看起来特别惹人怜爱的幼犬。
但又有几个孩子会知道,我们这种大小的幼犬根本不应该离开母犬身边放在展示间?又有几个孩子会知道,这种低价位店家所卖的幼犬有多少只是为了暴利而近亲繁殖出来的?
几个兄弟因为长相可爱被买走了,小学生带著父母到店里,拿出比市价便宜一半的现金抱走店家口中『自己家里狗生的,生太多才便宜卖』的黄金猎犬。
有时候,过了一阵子会有客人回来抗议,怎麽买的狗没几天就死了。
此时店内的老板娘会冷冷的说:「啊你会不会照顾小狗啊?小狗本来就容易死啊。」
另一头,老板会堆出老好人的笑脸说:「不然这样啦,你也养了一阵子应该知道怎麽照顾狗了,不然我半价卖你另一只,这次应该不会这样了。」
有些客人会花半价买走下一只短命狗,也有些客人一边臭骂一边走出店头。
也许是缺德生意做久了吧,店内的生意慢慢差了下来,老板娘每晚喂饲料时就会一直骂老板没出息,只会卖狗。
店内的幼犬总是饿著肚子,不是老板们舍不得饲料钱,而是因为不希望我们太快长大,那就失了卖相。
吃过少少的晚餐後,我习惯窝在玻璃边,透过玻璃看著马路的另一边,眼睛空空的,应该跟妈妈一样,我想。
第一次看到主人,是一天下课的时候。
夕阳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金黄金黄的,跟我的皮毛有点像。
玻璃外围著小学生已经是经常的事,但我却特别注意到他。
因为他的眼睛,那双夕阳下琥珀色的眼睛,跟我一样,空空的。
为什麽他的眼睛会空空的呢?我睁著一样空空的眼睛,隔著玻璃和他互看。
後来,连续好几天他都会在下课时过来店门口看我。他不像其他小孩总爱在外头大叫,或是拍打玻璃吸引幼犬注意,他总是静静的看著。
「喂,老婆,你看那个男孩子已经来看黄金好几天了,要不要出去招呼他,叫他带大人来买狗啊?」
「啊~那个喔,没用的啦!你没看他脖子上挂著钥匙吗?双薪家庭的钥匙儿哪可能养狗,家里大人不可能同意的啦。」
「也对喔……」
听到老板们的对话,我有点失望,那晚我没有窝在玻璃那头睡。我把头窝到手臂里,躲在小小的抱枕边睡了。
没想到,就在那个周末,主人手上捧著钱来了。
看到财神爷上们,老板娘的眼睛都亮了。
「弟弟啊~你要哪只狗狗啊?」
听她这麽一说,我这才有点担心起来。也许他看上的,是最近流行的可鲁,又或者是其他幼犬。
我之所以会这麽想不是没有道理的,我那窝的黄金猎犬只剩我一只,有些兄弟是被卖掉,有些是虚弱死了。而我在这间店也已经待了不少时间,虽然吃食有限,但已经不再是小小的幼犬,硬要形容,也可说是少年犬了。
「我要他。」
主人毫不迟疑,用他白嫩的手指头指向我时,我有点兴奋,有点吃惊,有点……不可至信。
把买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