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手碰到的那一刻,陈漠甚至能听见李浬仁突然间拔高的心跳。
噗通噗通。
比天上的烟火还要响亮。
李浬仁稍稍握紧了陈漠的手,以此作为回应。
李浬仁没做过什么粗活,手指光滑细腻,而陈漠摸爬滚打了二十年,手上有着一层固执的茧。
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时候,对于对方的手,感觉得特别深刻。
看完最后一朵烟花如梦般凋谢,陈漠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说:“回家吧!”
“好。”
初二,陈漠的大姐带着陈漠的姐夫回来了。
现在走亲戚除了发红包,就是各种胡吃海喝。
以前物质生活条件差的时候,走一趟亲戚能盼点好吃的,现在生活相对富足了,想吃什么平日里都能吃到,再走亲戚,就是为了联络感情。
特别是对于那些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来说,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每个人都是生活在一个小格子里,上班出门,下班回家,一进电梯,一出电梯,把门打开,把门关上,永远都只有自己的小世界。
邻居是谁?ta家里发生了什么?ta有什么样的故事?大家都不知道。
科技越发达,现实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变远了。
陈漠体会颇深。
以前在村子里,家家户户的经常串门,谁家出去赶集,出去干农活,回不来了,就让自家小孩到隔壁家去蹭个饭。
陈漠出去打工后,有一次他发现出租房里的酱油没了,想着到隔壁去借一点,结果他那头非主流发型愣是让隔壁觉得是混混找上门,三分钟不到,物业就带着保安赶了过来。
所以这次回家,陈漠重获温暖,而李浬仁,也特别享受这种热热闹闹的感觉。
陈漠和李浬仁吃着姐夫家种的柑橘,两人你剥好了喂我,我剥好了喂你,吃撑的时候,陈漠妈妈让他出门买瓶醋。
陈漠出门前回房间里拿了一些小红包,李浬仁好奇:“你顺带要去谁家?”
“不啊,我带身上,要是遇见哪个我能叫出名字的小孩儿,就送他一个。”
“那你也给我几个空红包吧,我身上也准备点。”
陈漠这就不懂了:“你认得谁吗?”
“不认得,”李浬仁说得理所当然,“可是我要以你家属的身份给。”
“……什么家属,你姓陈啊?”
“我不姓陈,“李浬仁摇头,“不过你很快就要改姓李了,妇随夫姓。”
“去你大爷的!”陈漠张口就骂,“你才应该改姓陈!”
两人来到村头的小卖部,遇到几个小孩正在买零食,他们见着陈漠张口就来一个陈漠哥,叫得那叫一个响亮。
陈漠的大名在村里头如雷贯耳。
哪家孩子不听话,父母快没辙了最后一招永远都是:“我把你丢陈漠哥那一宿!看你屁股开不开花!”
准管用。
陈漠记得这些小孩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已经跟在他屁股后头跑了。他每人都给了红包。
李浬仁真的是钱多得闲的,不管认不认识,他也要给,他逮着一个小孩就给一个红包。
陈漠无奈地笑了笑,任由李浬仁胡闹,然后在小卖部里拿了一瓶醋和一包烟,出门在路边蹲着抽,可刚抽了一口烟,又见到了方峰。
“陈漠?一个人抽啥烟啊,也给我一根。”
陈漠听着声音都嫌烦,他啄了一口烟,缓缓站起身。
两人对视了一眼,陈漠无言,侧身就想走开。
这时方峰又喊了一声:“那么急着回家啊?几年不见了,烟不给就算了,可说几句话都不行啊?”
陈漠滞了一下,冷冷地说:“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方峰冷笑一声:“都开了一家餐厅了,有出息了,就把过去几个兄弟的给忘了啊?”
“咱几个当时可是一起出去的,还说过以后谁真发达了,千万别忘了兄弟,怎么?话你全忘了?”
陈漠自然猜得到方峰的意思。
他看着方峰穿得破破烂烂,想必是这几年没混出什么名堂来,本来方峰就是那种心眼很坏的人,见着自己过得好了点,又想着手里握着他的把柄,就想趁机讹他一笔。
李浬仁这时走过来,看到方峰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你朋友?“方峰笑着抬了抬下巴,上下快速地打量了一下李浬仁,“长得挺帅。”
李浬仁身上全都是名牌,气质又好,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子弟。
陈漠不想让李浬仁接触方峰,他觉得方峰这类人根本不配跟李浬仁有任何来往,于是他把手中的醋塞到李浬仁手里,说道:“你先回去,我等下就回。”
李浬仁知道陈漠有事,不想走,可陈漠脸上的表情很冷,冷得像是藏着一把刀。
于是李浬仁知道陈漠让他先走,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定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