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沛哭着跺了跺脚,心里虽恨又拿对方没办法,可疑的丫鬟找不到,他没有一点证据,怎么办,就要行刑了,他实在救不了她了。
穆承沛踉跄跑到菜市口,原想送她最后一程。待听见监斩官细数周氏种种恶行,他久久不能回神,这是真的吗,周氏换过子,她换走的是谁,留下的又是谁?
路边争相看热闹的人都在加油添醋议论着这个为了争宠可以连亲生骨r_ou_都毒害的女子,周氏在牢里时不顾体面日夜咒骂所有的人,死到临头却冷静异常。她高昂着头,睥睨着这些卑微的人们,穷人家卖儿卖女尚且都能被谅解,她不过就是舍了一个会拖累她的孩子,那个孩子的命都是她给的,只是换一下,下个药,有何不可?
刽子手缓缓举起了刀,穆承沛跪下了,周氏原来并不是他的亲娘,但她也养育他长大,娇纵着他,让他得到父王的宠爱,可是母亲两个字却生生卡在喉咙里,怎样都说不出口。
周氏远远朝他摇了摇头。她对穆承沛本也没什么真心,母慈子孝都是拿来给诚王爷看,哄诚王爷的,她真正惦记的三儿子却如她所料,一直没有出现。
周氏有些失落地垂下头,目光所致,她瞥见了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一双寒潭般的眸子漠然注视着她,手上还捧着一座牌位。
她认得这个少年,她曾恨不得这个少年永远都没有被生下来的。她有今日,她之所以要死,都是因为这个少年的存在!
少年动了动干涸的唇,无声地说了一句话,本来平静等死的周氏如同见到了鬼魅,发疯般大喊:“你滚开!快滚!我不想看见你!!”
她在诚王府一向高高在上,颐指气使,沦落到这般田地,被他见到,比被穆承涣那个二愣子撞见,还要令她难堪千倍万倍。
穆承沛吓了一大跳,他也看见了那个少年,突然之间明白了,为何他这一生总是讨厌他,不停寻他的麻烦,痛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因为他与他,从生下来就注定了互不相容。
“穆承泽,你想干什么?”
穆承沛也见到了牌位,并且猜测,那就是监斩官口中被周氏毒杀的侍妾,他连长相都记不得的生母。
“我?”穆承泽轻轻笑了一声,梦呓一般道:“我带我娘来看周氏是怎样的下场。”
他已经都知晓了,他的身世,还有周氏对他的毒害,但是这些又能如何呢?
周氏一直惊恐地大叫大嚷,刽子手不得不揪着她的头发,狠踢了她几脚,要她老实一点。众目睽睽之下,她被按住,闪着寒光的刀锋落下时,她的瞳孔里仍映着她最惧怕的少年,眼里恍惚有一滴水落了下来,不知是在哭她自己,还是在哭别的什么。
“母妃!”穆承沛嚎啕大哭。
穆承泽苍白的脸上现出了一抹不自然的嫣红,他也说不上来此刻他是怎样一种心情,她终于死了,大抵就是如此。
他不觉往后退了一小步,身形有些狼狈,一只小小的玉瓶滚了过来,撞到了他的靴子,是周氏伏法时从她袖中掉落的。
穆承泽怔了片刻,捡起瓶子打量了一眼,只见瓶底刻着一个极浅的泽字。
他收好玉瓶,一言不发地转身,忽然撞入了一个无比坚实的怀抱。
穆承泽熟悉这温暖的气息,他本无泪意,却一下子s-hi了眼角。
云晞仍是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背,穆承泽听不见任何声响,但他知道,表哥一定在说,阿泽,已经没事了,都过去了。
诚王穆子越,顶着亲王的名头,张扬了一辈子,做了许多贪赃枉法之事。周氏被处决之后,刑部尚书储亮正式上本弹劾诚王,朝堂上照例有一番唇枪舌战。刑部并非御史台,储尚书上本必是有真凭实据的,随着刑部一一给出了实证,为诚王辩解的人越来越少。皇帝全程冷漠,任由刑部尚书慷慨陈词,右都御史曹宓与诚王是姻亲,仍站出来力挺刑部,加上这几日诚王府的变动,再看不出来皇帝的意思,就是傻子了。
礼部尚书顾珍只礼节性质疑了两句,惠安侯顾琰也到了场,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太.子.党的领头是顾家,一看顾家这二位的态度,哪还有不明白的,顾家约摸是要放弃诚王了,也是,虽然睿王退出了储位之争,如今的朝堂仍不是太.子.党的天下,那些原本站睿王的人,并没有倒向太子。他们都转而支持皇帝的决策,此时正纷纷与曹御史一起痛骂诚王有负皇恩。
“子越的事,朕深感痛心。”皇帝终于开口,一句话就认定了诚王的罪,“朕本不想处置任一个兄弟,但是证据确凿,国法难容。”
惠安侯顾琰出列求道:“陛下,请看在诚王乃是先帝之子,看在他亦为大楚立下不少功劳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刑部这一次准备得当,看来调查了不少日子,且证据确凿,诚王的罪名势必难以洗清了,顾琰通过夫人,从太后处得了告诫,他并不打算帮诚王辩解,只聪明地选择替诚王求情。诚王毕竟是先帝仅剩的几个儿子之一,若处置了诚王,怕是要令宗室寒心的,顾琰言语中才有意提到了先帝。
果然,掌管宗人府,目前年纪最大,头发胡子都白了的慎王有所触动,亦出列颤巍巍道:“子越也是一时糊涂,老臣算看着他长大的,求皇上看在老臣的薄面,法外开恩哪。”
第80章 诚王4
“皇上, 慎王叔。”敬王穆子起道, “王兄有负皇上信任, 贪赃枉法, 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