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至少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小悕……是真失踪了吗?”梁亦辞竭力装得不在意,问得很轻,可颤栗尾音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他有许多话需要问,却没料到率先脱口而出的是这句。他的祖母绿色眼珠蒙上一层希冀,直到楚丘挑起眉梢,似笑非笑望来,以无声方式再次肯定了他的话,他的神采开始变得熠熠生辉。
楚丘支着下颌,似乎挺欣赏他此刻的反应。过了良久,他短促笑了一声:“咱们梁高材生的脑子一如既往聪明着呢。”
不知为何,如果是别人说类似的话,梁亦辞绝对认为对方是在y-in阳怪气挑衅。可换成眼前人就不会产生这种偏见。
也不知道是那段遗忘多年的友情在作祟,还是所谓的爱屋及乌?
梁亦辞猜到对方是在拿自己打趣,也不恼,强行抻直的脊背倏地垮下,狠狠撞在椅背上。他眼睫开始打颤,怔愣了不短时间,才得以恢复平静。
距离得知楚悕失踪的时间过了半天,梁亦辞的感官直至此刻才逐渐回笼。他感受着背后的薄汗,胳膊肘和腿窝也汗津津的,不免暗自腹诽起这家咖啡店开得过于足的冷气。
令他心急火燎的事件暂且放下后,梁亦辞后知后觉回味过来——电话里那个alpha“情敌”其实是楚悕仅存于世的亲人,亲哥哥。
梁亦辞下一反应居然不是试探对方的来意,也不是拐弯抹角打听对方诈死多年的原因。他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长途奔波过后的肌r_ou_变得酸涩,他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喜悦感,满心满脑都是“小悕并没和别的alpha在一起”。
他隐约意识到,自己的理智似乎被这份感情绑架了。
可这种感觉并不赖,他暂时不想改。
在梁亦辞闪烁过千万种情绪的当口,楚丘就一边观察他,一边随性地搅着咖啡。等梁亦辞回神,启唇欲追问,他的银匙就恰时撞向杯壁,发出清脆噪音。
他把咖啡匙拿出来,搁入托盘,轻声阐述:“看来你很开心——我想过至少七种你会有的反应,却没料到现在这种情况。”
“是吗?”梁亦辞收敛表情,用食指推远了咖啡杯,暗中揉起抗议的胃,“可能是太多年没见,你对我的了解变浅薄了。人总会变的嘛。”
“你记得我这个人,”楚丘沉默少时,笃定说,“可不记得与我们有关的事。否则你不会用这种口吻对我讲话。”
梁亦辞倒也无意伪装,也没兴趣问他从何得知,只点了点头,但笑不语。
“小悕也跟你一样,忘了许多事。如今了解最多的,反倒是我这个局外人。”楚丘用手将咖啡杯拨开,摊开手掌搁在桌上,压低嗓音问,“东西你带了吧?”
“……什么东西?”
“吊饰。”楚丘直截了当说,“别在我面前装傻,没用。”
“虽然人都会变,可俗话还有一句,江山难改本性难移?用得不太恰当,可大概是适用的。我相信你不会轻易把那种暗藏玄机的东西扔掉,跑这么远过来,也不会什么也不带。”
梁亦辞听着分析,镇定注视楚丘的脸,又下移到他摊开的掌心,并没有动。
他正打算装蒜搪塞两句,就听楚丘不耐烦地用指骨敲了敲桌面:“我劝你相信我。”
“那玩意儿对外人来说不如破烂管用,也不知情,不是我们楚家的一个念想而已。”他低声道,“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小悕,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对吧?”
梁亦辞轻而易举就被说服了。他抿抿唇,掏出吊饰,扣在掌心按向桌面,用指腹恋恋不舍抚摸玻璃质感的表面,抬眸与楚丘平静无澜对视,。
就在楚丘以为他无意归还,打算缩回手再做打算时,梁亦辞突然弹了弹手指,让吊饰滑了过来。楚丘当即抬指扣住。
“哥哥教育得是。”梁亦辞又挂回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注视对面人流畅塞兜的动作,笑着揶揄说,“可有一句话您说错了——”
“小悕连祖传的定情信物都能留给我,我怎么还能算外人呢?”
“……”楚丘懒得跟厚脸皮的老朋友贫。他揣好“定情信物”,在自助屏幕上买完单,起身走了出去,背影颇有些难以忍受的意味。
梁亦辞翘起唇角,不多时又放平了。他忍着胃疼猛灌完最后一口咖啡,无声长舒出一口气,再慢吞吞用旁边纸巾优雅擦拭掌心细汗。
良久后,他起身跟了出去,发现楚丘果然杵在门口等他。
他佯装惊喜,说:“怎么还没走?诶,我这算是考核通过了吗?哥——”
楚丘偏头盯了他一眼,梁亦辞抬手以示无辜,知趣地把余下一个字吞了回去。
“行行行,我知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他摆手说,“我不乱叫了,您大人有大量别太计较,记得回去多替我美言几句啊。”
接下来的一路上,楚丘都只是礼貌性搭话,遇见自己没办法回应的无聊话题,他就假装没听见。后来梁亦辞的单口相声说腻了,只好被迫结束这种不正常的耍贫状态,沉默向前,步伐略微含着些急不可待。
楚丘睨了他一眼。
依照他对梁亦辞的了解,对方只有在极度不安的情况下,才会选择用絮絮叨叨的方式来掩盖失态。
楚丘没办法拿自己弟弟的幸福做赌注,不会想当然地给梁亦辞判无罪。可他也愿意相信此刻的梁亦辞至少不是完全虚情假意的。
嘴巴可以骗人,眼底的焦灼却作不得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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