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笑了笑。
齐叔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等所有人到齐就开饭。
饭桌上的江怡尤其沉默,偶尔郑云他们问两句,她才答一句,不过情绪没表现在脸上,该吃吃该喝喝,行为如常,故而其他人都没发现她不对劲儿。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陈于秋问,顺带体贴地给郑云夹菜。
江怡敷衍地点点头,回道:“挺好的,跟以前一样。”
“青许说你要参加运动会,报了三千米比赛。”
她愣了愣,抬抬眼,“嗯。”
齐叔惊奇,问:“这么长,跑得下来吗?”
“跑得下来。”
齐叔笑着夸了两句厉害。
两家人坐一桌吃,聊来聊去都是些家常话,段青许闷墩子,段东成鲜少开口。
倒是齐叔乐呵得很,话讲不完,总能找到聊的,陈于秋敬了他两杯白酒。白酒是江怡姥姥家自个儿酿的,味道香醇,齐叔喝眯了眼,贪嘴多喝了几杯,结果饭还没吃两口,人就醉醺醺的了。
吃完饭,段青许扶他回去。
郑云本想叫江怡出去送送,可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怡进了厨房,她只得让陈于秋去。
一个醉一个残,不送送都不行。
齐叔喝醉了就话多,嘴里叨叨个不停。回到自己家,陈于秋感慨:“老段真的不容易,这么大个家一个人撑着,等过两年青许毕业,他也能轻松些了。”
郑云正在洗水果,听见这话,好奇道:“他怎么不再找一个?”
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江怡一滞,这是她第一回 听见段家的事。
陈于秋摇摇头,说:“性子倔,不肯,老爷子说了好多回了,以前还打过,可就是不听,这么多年了坚持一个人把青许拉扯大。早几年伯母他们还闹过,当时带了个女人来,想牵牵线,他无论如何都不要,差点没把老爷子气出病来。”
老爷子,伯母,段青许的爷爷奶奶。
“确实怪不容易。”郑云认同说,将洗好的水果装盘,准备端到客厅去。
陈于秋说:“他忘不了曼青。”
江怡疑惑,犹豫地张了张嘴,问道:“谁是曼青?”
陈于秋到另一边沙发坐下,“青许的妈妈。”
她们都没见过的人。江怡一怔,纠结地道:“她……”
说了一个字,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走了。”陈于秋接下她的疑问,直接说,“白血病,移植骨髓后出现排异反应,没救回来。”
这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郑云早就知道,只不过两个大人没跟姐弟俩讲过,其他人如杜源秦宇更不会提这些,所以江怡全然不知。她早先还疑惑过怎么从来没见过段青许的妈妈,以为是离婚了或者常年在外做生意,没想到却是这样。
“她查出病的那年,青许刚刚读中学,那时候国内医疗条件落后,老段干脆带着她们搬到国外去了。曼青走后,老段本来打算在那边定居,后来还是老爷子赶过去把人带了回来,那段日子艰难得很,家里出了事,公司也出事,险些撑不下去。”
郑云叹口气:“可怜见的,真是……”
陈于秋削了个苹果切开递给她一半,“这都过去了,老段现在就盼着青许能撑起家里的担子。”
“我看那姑娘可以,是个能干事的。”
“段家就这么一个独苗,不行也得行。”陈于秋说,将另一半苹果拿给江怡,忽然笑了笑,“我陈家单我这儿就有两个,我比老段好,以后一点不愁。”
郑云被他这话暖到,跟着笑笑。
“就你能说。”
江怡咬了口苹果,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
段家,书房。
段东成面无表情坐在桌后,一页一页地翻着文件,翻完,将文件合上,严肃沉声道:“给我倒杯茶。”
段青许照做。
茶倒了,段东成却不喝。
“齐叔怎么样了?”他问。
段青许说:“已经睡了。”
老人家喝多了闹腾,有时候总说些有的没的。
段东成冷淡淡嗯声,隔了一会儿,说:“最近在帮周家那小子?”
虽是疑问,但语气十分肯定,不像是问话,倒像在陈述事实。
知道瞒不过他,段青许如实道:“只是一个小忙。”
段东成站起来,拄着拐杖走到她面前,目光威严,“周启良昨天过来找了我。”
周启良,就是周父。
段青许一顿,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