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里并非寻常人,想杀就杀,一旦他莫名消失,江湖必定引起轩然大波,虽说蔺晨在,琅琊阁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什么也不知道,可难保有心人会追查出来。
所以梅长苏只得与顾十里和声商量,求他把关于我的事情统统忘记,不要提起。
顾十里鲜少管俗事,为人也颇仗义,并不打算为难一个后辈,爽快地一口答应,道:“其实梅宗主完全不必有此顾虑,我这次出来是要去做另外一件极危险的事,只是顺便与白姑娘切磋而已。”
我随口一问道:“什么事情对你来说还危险?”
顾十里看了我一眼,我才意识到我这是触及对方隐私了,正想找个话题遮掩过去,却听到对方光明磊落回答道:“十年前大渝的暗月帮花重金请我杀了梁皇,这几年寂寞得很,如今手痒,想去试试。”
蔺晨吓得抓住了椅把手才没从上面摔下来,震惊道:“你这是寂寞到了什么程度,皇帝这种人也是你说杀就杀的?皇宫里面,禁军御林军遍布,你有几条命够你花?”
梅长苏也吓得不轻,转头看了我一眼。那意思似乎是叫我把人打晕了绑起来。
顾十里放下茶杯,神色不变,定力是好的不得了,他说:“我是江湖粗人,只知道为朋友两肋c-h-a刀,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况且……我已经不年轻了,我想再尝尝快意恩仇的滋味。”
蔺晨骂道:“狗屁快意恩仇!你这不就是去送死么?”
顾十里看着他,眼里有些怒意,道:“我去送死关你屁事,你爹那头老狐狸,不管大哥的事情,不代表我就不管。”
我和梅长苏听得云里雾里,蔺晨也只知道一些眉目,这句话一听,也猜出来七七八八,叹了口气,半对我们解释半劝慰道:“我之前就从我爹口里知道你和顾叔关系好,只是顾岭冤死的仇不是这么报的,你就是想去,你问过你大哥他真的同意你去送死么?到时候你死了,顾岭还是孤魂野鬼,逆犯同党,清明寒食你大哥得去看看自己儿子,还得去看看你这个蠢货弟弟,你说他得多伤心?”
顾十里低下头,似乎在思考。
蔺晨烦躁地摸了摸袖子,没找到袖子里的扇子,有些郁闷地看了眼似乎在发呆的梅长苏,心想自己这大半辈子差不多就要被赤焰逆案这件事,哦不,是被梅长苏这个人给拖累了,真是冤。
顾十里低声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可若是我拼命一搏,杀死皇帝不是不可能,以后我下去也可以对顾岭说我替他报了仇了。”
我此时已经大约明白了来龙去脉,大致是这样的,顾迁和顾十里应该是兄弟关系,顾岭惨死,顾十里想要为他报仇,害死顾岭的罪魁祸首自然是大梁皇帝萧选,所以顾十里想杀了他。
别说大梁皇帝不好杀,就算他能做到,我也不能真让这件事情发生。
我道:“顾大侠好歹还清楚,自己要杀的人是大梁的皇帝。顾大侠好好想想,顾岭为何要放弃江湖富裕安闲的生活,而是去参加考试从做个小官受苦开始?不是为了我们大梁天下的未来吗?而你呢,如今大梁太子未立,顾大侠杀了他,后果如何?只会让朝堂大乱,异国入侵,大梁亡国。”
“顾大侠,你有何颜面下去见顾岭?”
顾十里面露愤懑之色,握紧拳头,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桌子立刻碎了,他似乎在泄怒。
我看了眼梅长苏,梅长苏只是神色倦怠,如今面对旧事好歹可以忍住,保持平静淡然了。梅长苏道:“令侄既然如此选择,想必也是心甘情愿的,顾兄节哀。”
顾十里敛了神情,深吸了几口气,面色恢复了平常,道:“那你说,我既想报仇,又不愿大梁天下断送于他人之手,该怎么办?”
“我从不认为,死亡是一种惩罚。”
我用眼神制止了梅长苏,道:“大侠认为我是个妖怪,我承认了,我们妖怪就预测未来的能力,所以大侠若是信我,不妨等十年。”
蔺晨用看怪物的表情看了我一眼,梅长苏目光灼灼,似乎发现了什么真相。
顾十里今晚是什么惊都承受过了,现在是什么都能接受的心理状态,他缓缓道:“十年?”
我突然感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着我,使我点头点得十分艰难,我道:“十年,我保证。”
蔺晨道:“顾大侠还不到不惑之年,不妨等个十年,十年之后,顾大侠剑法j-i,ng进,梁皇却已垂老,朝堂稳定,岂不是更妥当?”
顾十里皱眉道:“人命由天定,若是这十年里梁皇重病而死呢?”
我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认真道:“不会,绝对不会。”
我既然拿着神卷而来,剧本早已经写好,命运不会改变,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感到悲哀。只是我对世间有诸多怜悯,而命运难以更改,我也不能负了我族人的期待。
梅长苏走过来,把我搭在我肩上,我感觉到他手心的温暖,方才那令人窒息的压力松了一些。梅长苏道:“小雪既然给了你保证,让顾岭雪冤了结心愿的事情就由我们来做,只是这十年就劳烦顾大侠在我盟里呆着,免得我担心你言而无信,惹出祸端。”
顾十里眯起眼,冷声道:“你可知,天下从无帮派敢利用我?”
☆、飞流的到来*新
梅长苏拍拍我的肩膀,道:“你先去休息。”
我转身欲走,脚下却踉跄了一下,梅长苏赶忙扶住,蔺晨过来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