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的有吗?银色的。”他还记得李白手机的型号。
然而只有i,他还是买了,顺便买了张手机卡直接装了进去,用的是自己的身份证。“这两天你先用着吧,证件补办好了再把自己的号换回来。”他把手机放进李白的上衣口袋,也就是自己的夹克。
李白从柜台看到手机的价格,默默加上医药费,很怕自己忘掉。他又被杨剪带去买衣服,男装在四层,又等了半天直梯,李白靠墙单腿站着,也差不多把手机设置好了——至少他凭着账号密码登上了支付宝,虽然一直对传说中的网络诈骗怀有莫名的忌惮,就没绑银行卡,但余额宝里还有两万多。
足够给杨剪转一万五。
830929,六位密码输了一半,突然听见杨剪开口:“手机我是送你的。”
李白抬眼,有点猝不及防。
杨剪在他的注视下走进电梯,转身按住门沿,也按上楼层,又道:“医药费也不用给我。”
李白抱上拐杖,连忙跳了进去,“为什么?”
杨剪捏了捏鼻梁。
李白的表情是真的在等他回答。
“因为你最近比较凄惨,”杨剪面不改色,看着数字上升,“我责任心溢出,同情心泛滥。”
李白张着嘴巴欲言又止,他隐约觉得这是气话……都不像杨剪了,真的还在怄气?这人可真够记仇的。不知怎的,他被那副冷冰冰的神情弄得又想哭又想笑,最想把拄在腋下的两条拐杖扔掉,空出胳膊去抱一抱杨剪。然而在他行动以前四层楼就到了,门一开,生意不佳的服装店特有的那股陈旧气味扑面而来。
选择余地不大,至少在李白看来,这层一大半都是五十多岁老头才会穿的衣服。在犄角旮旯找到家李维斯,他随便拿了两件t恤和一条宽松牛仔裤,结完账直接拎上走了,反正不用试也肯定能穿,他准备先把病号服穿脏了再换。路过卖内衣的,他偷偷瞥了瞥杨剪的腰线,还是买了两种尺码的内裤。路过扶梯旁边的阿玛尼,他又走了进去,因为瞧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更入眼的牌子。大概是太久无人问津,店员趴在柜台上打瞌睡,李白挑了件蟹壳青色的立领夹克,递给杨剪试,她才刚醒,跑过来要去翻尺码。
“这件就合适,”李白看着杨剪,“185/96a。”
杨剪也回看着他,静静接过夹克,在落地镜前照了照。
“真的合适!”店员惊喜道,“这是我们家早秋新款,您看橱窗里挂的模特照,是不是效果差不多,先生您穿这件太帅了,不用说有气质啊优雅啊那些虚的,就是帅就是有型!尤其肩膀,这衣服溜肩膀可穿不了,只有您这种直角肩撑得起来,像那个谁,那个谁来着……”
杨剪似乎被夸得不太自在。
李白倚在拐杖上笑。
“给我拿件新的吧。”他对店员说。
终于来了单生意,大几千块钱还这么爽快,店员自然是积极得很,趁她在仓库翻找,李白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除去那些瘀肿和伤口,他这张脸可真是苍白寡淡,身上的病号服和几天没洗还挂着泥沙的头发也是邋遢至极。不合时宜。他又想起这个词。放在从前,自己这副模样是绝对不敢走进商场专柜的,连超市他都不敢,就像小时候被打得鼻青脸肿嘴唇开裂,他就不敢穿过那片养鱼的稻田,去找村里其他小孩摸虾摸鱼跳皮筋。可现在走进来了,不也就是这个样子。引人注目又如何呢?他只是不想把身上的外套还回去了,却也想让只穿了件薄衬衫的杨剪在这大雨天里暖和一点。
杨剪已经把样品脱下,挂上了衣架,“为什么?”也问了和他方才相同的问题。
“因为我喜欢你。”李白说。
“我喜欢你杨老师。”大声地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