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欣琪本想叫住他,但还是只抱着一只手臂垂下头去,孤零零地站在门前,等待他派来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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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英泽走得很快,我还没来得及追上他,已被常枫拦了下来。
“你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常枫难得严肃,“现在他的心情不会比你好受。”
心情焦躁极了,我不凉不酸地说道:“你放心,我只是想回家。我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你知道king为什么不恋爱么。”
“因为没有玩够。”
“不,我猜他是不想爱上任何人,重演他父母的悲剧。”
常枫望着我,斟酌了十多秒,告诉了我关于贺英泽回到南岛发生的一些事。
原来,贺英泽不光有个大名鼎鼎的爹,他母亲也不是普通人物:她和周锦茹是同一届选美出来的宫州小姐。不过,当时周锦茹拿的名次是第一,他母亲卿赛玉拿的是第二。虽然名次只差一位,两个女人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周锦茹嫁给谢少,过上了豪门太太的滋润生活;卿赛玉跟了贺炎,没名没分,和他走上了颠沛流离的黑道之路。
卿赛玉嫁给贺炎时,是在他一生中最落魄的日子。他原本火爆的脾气,也时常因挫折火上浇油。卿赛玉却不离不弃,无怨无悔,贴心地陪伴他,照料他的生活起居。选美结束后第一年,卿赛玉怀了孩子,但贺炎深受当时的大哥器重,大部分时间都与大哥在外奔波,一个月根本见不到她几次。她身体虚弱,但也十分要强,不愿吐半点苦水。她的好姐妹不经意得知,原本宫州小姐第一名应该是她,但因为周锦茹拉拢媒体,蓄意炒作,拉了不少票,所以第一名的位置才周锦茹抢走。而再看当时的状况,周锦茹每天锦衣玉食,卿赛玉却挺着个大肚子,在小破屋子里为贺炎煲汤。好姐妹一直为此打抱不平,发誓要为卿赛玉报仇。卿赛玉深爱贺炎,却丝毫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十月怀胎过后,贺炎仍然很难抽出时间,就连妻子难产的事,都是别人告诉他的。
医生尽了全力,还是没有办法,要他们面对二选一的难题。
贺炎选了保母亲。卿赛玉却说要保孩子。如果孩子活不了,她即便活了也会立刻去死。他了解她的个x_i,ng,她虽温婉,骨子里却很倔强,凡事说到做到。二人一番争执后,他终于缴械投降,威胁医生说,母子一个都不能没。然而到最后,母亲还是没能留住。最后,这医生被贺炎亲自用子弹打穿了头盖骨。
贺英泽从小随管家长大,长得像母亲,x_i,ng格却像父亲。初中之前,他从未感受过父爱,母爱更像是天方夜谭一样遥不可及。贺家在宫州又是一个男权至上的团体,所以,在贺英泽的人生中,根本没有出现过能够引导他的正常女人。 外加知道母亲的故事正逢叛逆期,他对女人和爱情的态度变得更加奇怪。
从十五年前回到贺炎身边开始,贺英泽简直就像是给仇人抚养一样长大。同年,贺炎带他去赌场黑市的次数,就比其他孩子去游乐场还要多。陪伴他一起长大的人,不是一群同龄小伙伴儿,而是一群持枪保镖。
十三年前,作为一个初中生,他已经能毫无阻碍地与人聊枪支弹药、军火走私、藏剑杀人的话题。当父亲的好友说“我这匕首如此锋利,靠的是人r_ou_磨刀石”并捶腿大笑时,他也能找到笑点,勾着嘴角轻轻笑出来。
十一年前,我还在和苏疏纯情地写信,连电话都还不敢打。刚上高中的贺英泽却已在父亲的安排下,被一个大他十四岁的女人夺走了童贞。
九年前,贺英泽在金融圈崭露头角,展现不俗的商业天赋。这个时候,苏疏参加国际钢琴大赛获得第一名,一举成名。我和他已失去联系。
七年前,贺英泽患上抑郁症,大学辍学,吃了一整年的抗抑郁症药。这一年,我正在忙着高考。苏疏发展最顺利,他才艺j-i,ng进,被送去奥地利读音乐学院。到这一年年末,常枫开始鼓励贺英泽,让贺英泽专心投身商业。
五年前,贺英泽用钻石捞到第一桶金,取得了贺炎的信赖。到这个阶段,他的生活作风已经和现在没太大差别,只是各方面都没现在大手笔。这时候,我才刚在大学谈第一场恋爱。
直到两年前,贺英泽变成了珠宝业的领军人物,之后没多久,就接手甄姬王城,变成现在的king。仔细想想,我竟不知道贺炎的教育方式能否算成功。但相比下来,能确定我们错过的这十五年,我的生活就跟白开水似的。
仿佛正在落入无底的地狱,电梯以令人心慌的速度往下坠。它的一边是甄姬王城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一边是被雨淋s-hi的深黑宫州。雨水ji-an落在玻璃上,泪珠般徐徐滑落。在这短暂时间内,我一直处于很矛盾的情绪当中:我知道他吃了不少苦。但是,他吃过苦,不代表我就要被这样对待。
想到这里,我看见了甄姬王城南门外的熟悉身影。
下着雨的沙滩上空无一人。贺英泽背对着南门的方向,站在雨中,面朝大海。夜晚的海洋像是一片黑色的荒芜。在灯红酒绿、华彩繁夜的照耀下,雨水就像是鱼鳞汇聚的星河,冷冷地落入残酷的深海。至此,我觉得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我冒雨走过去,在他身后停下脚步:“贺英泽。”
“什么事?”
他半侧过头,依旧高傲至极。对他这样的态度,我原应感到习惯,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