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疏本来听着这话就要生气跟人呛起来了,他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吼过。而且他还是出于关心的角度,被这么不给面子地拒绝立马就要让他恼羞成怒了。
眼睛一瞪,对上少年含着泪花的雾蒙蒙的、再眨一下就要滚下泪珠了的眼眸。由怒转惊慌,说的就是他了。
付疏笨手笨脚的,手足无措僵在原地,哑巴了。直到一大颗眼泪直接砸下来,他才手忙脚乱地用带着薄茧的手指去擦拭掉泪痕,一边擦一边温声劝哄,说着不哭了不哭了这样的傻话。
假若此时有朝野集团里的任何一个员工看到,恐怕眼珠子都会吓到掉下来。这声音温柔到能腻死人,叫人起一身j-i皮疙瘩的人是他们冷面无情的付总?不可能,假的。
宋眠用手掌心摁住两只兔子一样的红眼睛,喉头隐隐发出小动物一样的呜声。他觉得现在的场景真的是既丢脸,又不识好歹。
他怎么会不知道付疏是关心自己呢,他只是觉得自己不配这份温情。好像坚强了这么久,突然在这人面前变成了任性的小孩子,又哭又闹、恃宠而骄。他在骄些什么呢,他们撑死也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他这么矫情做给谁看呀。所以他才生气,气自己。气自己的无力、气自己的敏感、气自己的卑微。
可显然付疏才没那么心思能猜到这敏感多疑的小动物在想什么呢,只懊恼反省是不是自己太凶,把公司对待下属那一套带进了家里来,把人凶哭了。
宋眠捂住了眼睛,他没有眼泪可替人擦了,只好轻轻、缓慢地拍着少年单薄瘦弱的肩膀。看宋眠似乎没有做出反感、排斥的苗头,付疏干脆得寸进尺又往前走了几步几乎跟人贴在一起了。
他动作缓慢地将拍着人肩膀的左手默默环到了宋眠的脊背上,右手则移上了少年毛茸茸手感极顺滑的脑袋上,轻轻了揉动了两下,无声地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平静完情绪之后的少年动了一下,闷闷的声音从付疏的怀中传上来,“付哥,你……你放开我,你手好凉啊……”
话一出口,宋眠就悄悄咬住了下唇。他本来不是想这么说的,但说出口就成了这么别扭的一句话。
好在付疏没再跟他计较什么了,温声说了几句话就回到书房办公去了。当然凉了,其实他的手正常状态下温度就不高,毕竟他患有低温症。温度正常才是少见的情况,刚才进来的时候手心温热大概是被宋眠气的,现在平静下来就又恢复原样了。
付疏回去了,并且一个晚上都没再出来一次。
宋眠看似在房间里认真地做着书画鉴定报表,实则耳朵一直竖得高高的仔细听房门外的动静。可这里隔音实在是太好了,安静得仿佛整个房子就他一个人一样,什么都听不见。
好不容易听到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宋眠立马把腰挺得直直的,做出一副沉迷学习的表情死死盯着书桌上的书卷。门敲了两声,门外人得到宋眠的应允后被打开了,刘伯笑呵呵地探出身子来,手上端着一个雕刻j-i,ng美的银盘,上面盛着切好的漂亮饱满的水果。
“宋小少爷好认真呢,刘伯没打扰到你吧?”
宋眠摇了摇头,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牵起一个勉强的笑容,“没有的,谢谢刘伯。刘伯不用那样叫我。”
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小少爷,有什么资格得到和付疏一样的称呼呢。他只是个借宿人罢了,大家都对他这么好,让他有点惶恐了。
宋眠挺得直直的腰稍微垮了下来。换作平常,付疏就算工作再认真也不会在书房待那么久一次也不出来。久坐对身体不好是一方面,而且付疏总会找各种奇怪的借口来他屋里逛一圈,今天却毫无动静。
刘伯放下果盘没有急着离开,笑眯眯地和宋眠攀谈了起来,“那小少爷想让我怎么称呼你呢?”
“嗯……叫我小眠吧。”少年扯开一个乖巧的笑容,是最讨人大人喜欢的天真模样。
刘伯笑着应了,“小眠,住这里的这些天感觉怎么样呢?我们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吗?”
宋眠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大家对我都太好了,您怎么这样说呢。”
听见这话,刘伯才笑着松了口气,说:“那就太好了。小眠你是不是觉得来到这里变化太快让你无所适从呢,所以你还有些拘谨,是吗?”
说完被说中了心思的少年讪笑了两声,姜还是老的辣,瞒不住他老人家的眼,他只好硬着头皮唔了一声。
刘伯眼睛睁得开了点,似叹息的说:“你不要因为我们的好意而拘谨,其实我们才应该感谢你。”
宋眠懵了,“啊?”
“在小眠来之前,少爷一直喜怒不太表形于色。而且晚上办公的时候几乎是不休息的,晚上睡不着醒来了之后又会继续工作。他也就是仗着还年轻在摧毁自己的身体……我们这些看着他长大的人怎么会不心疼呢,可我们不能左右少年的决定。”
“自从你来到之后,少爷就多了人气、烟火气,我知道肯定是因为小眠的到来才改变了少爷的。少爷再也没有半夜打开自己房间的灯一开就是一夜了,他也没有再偷偷下楼拿药出来吃了……”
看见宋眠惊愕地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刘伯打断他的话头,“请不要推辞,这都是你的功劳。”
宋眠愣住了,刘伯微笑着抚了他的头,“不要和少爷闹脾气了,他现在肯定气坏了。”
宋眠涨红着脸,语无伦次:“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