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远紧紧搂住焦哲的脖子,半晌儿才低低地问:“是这样吗哥哥?你没有骗我?不是故意安慰我?”
“我是在安慰你,但有理有据一点儿也没有瞎说骗你,哥哥是必须短时间内捋明白所有逻辑环节才能把人救活的外科医生,不信你自己从头到尾捋一遍是不是这个结论?”
石远静默着、用头来回轻轻蹭着他衣服前襟,过了好久慢慢抬起头来,眼睛里隐隐泛出一丝笑意:“哥哥……”
焦哲的酒量其实也不怎么样,喝下两罐已经有点晕,再加上前一晚基本全程抱着石远没睡踏实,眼下半倚进沙发躺着,上下眼皮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彼此拥抱。
石远看他困成这个样子,从卧室里拿出一套干净衣服:“哥哥比我高一点儿,不知道这套行不行,你快去洗澡今晚就在这儿睡吧。”
焦哲一激灵,强撑着起身:“不用不用,我还是回去,也没多远。”
不由分说推他进了浴室,石远后退一步关上浴室门:“虽然,但绝不趁人之危,哥哥放心。”
洗完澡吹干头发,焦哲已经困得口齿不清,他一下子倒进软绵绵的沙发:“狗子你可是自己说不趁人之危的,我真是困了,明天上午还有手术,晚安。”说完像小蚯蚓一样拱进沙发更深处,很快就一动不动。
石远蹲下,在额头轻轻印上一吻:“哥哥,你怎么这么好啊!”
焦哲踩着点急匆匆跑进会议室,一边整理白大衣一边找空座位,正好对上世锦古怪的眼神。
“你干嘛直勾勾看我?”焦哲挨着他坐下:“一天没见思念出了斜眼?”
世锦继续斜眼瞪他,神色更加古怪地冲主任方向努努嘴。焦哲漫不经心看过去,整个房间除了那人之外的所有地方突然变得虚空,坐在主任旁边、彬彬有礼冲他微笑的女医生像一个呼啸而来的炸弹,瞬间轰开了记忆之门。
大学生活过到了最后一个月,离愁别绪弥漫到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留言板上各种回忆基调的帖子牢牢占据热度第一,不时又从哪里传来响亮的“1-2-3茄子!”,距离大学最后一次关键考试《西医综合》没剩多久,但彼此要好的哥们姐们、关系走得近的寝室和班级,还是隔三差五组织个聚会。
一天傍晚,焦哲还没从上一场醉生梦死中缓过来,又被宿舍老大从床上直接拖去了另一个聚会。强忍困意捂住哈欠连天的嘴,焦哲跟在最后进了门,四五个女生围坐着一张大圆桌正叽叽喳喳聊着什么,其中最右边的女孩一下子吸引住了焦哲的目光:高马尾、鼻尖翘翘的、额头一圈有毛茸茸的微卷碎发,顺着粉红的脸颊和j-i,ng致的耳边、弧度优美地垂下来。
焦哲手心冒了汗,他晕晕乎乎坐下,又尽量不动声色地频频看向那个女孩。这是焦哲二十几年人生中第一次动心,席间很轻易就打听到了她的情况:尹冰如,也是医疗系临床专业,但他在四班,冰如在十班,实验课解剖课乃至后面所有的科室轮转实习,都完全碰不上面,焦哲扼腕叹息老天没长眼。
聚餐结束后壮着此生最大的胆子约了冰如两次,冰如很爽快赴了约,但第二次约会焦哲想趁着美好又暧昧的夜色轻轻握住冰如的手时,被很冷静地推开了:
“焦哲,我喜欢你,大三那年我穿着新买的高跟鞋在食堂里摔了一跤,很疼很囧,周围好几个人都在哧哧笑,只有你走过来扶起我,又把我搀到旁边椅子上。
但我下个月就去英国了,这个机会我努力了很久很久才争取到,我喜欢医学也很想做出点成绩,如果我们刚进校园就开始恋爱,没准儿可以一起为将来打算,但现在,还有半个月就天各一方。这样的喜欢、这样的爱,都没什么意义。”
焦哲默默站着,被推回来的两个手心傻傻冒着汗——只是之前还是激动紧张的汗、现在却变成了冰冷难堪的汗。
其实只要我们感情好,异国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我可以一边工作一边申请,然后去英国和你团聚。你想拼事业我会支持、你想继续深造我也会支持、如果觉得太累不想上班,我也会尽我所能一个人撑起来。
这是在焦哲脑子里盘旋的话,可最后整个c,ao场的灯光都灭了却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他晕晕乎乎抬起头时发现冰如已经不见了。
“人生虽然漫长但关键的其实只有几步,我们都要理智些。谢谢你,也祝福你。”这是冰如第二天一大早发过来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