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徽沉默地看着纪樊阳的背影,他的眼珠很黑,边缘隐隐外扩,看上去像只伺机而动的野狼,昏黄的路灯映着他的面容,高挺的鼻梁将一张脸分成两半,半边隐在黑暗里,半边暴露在灯光下,他眼中人影憧憧,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纪樊阳结完帐转身走回来,他一步步走向陆徽,像阳光一寸寸劈开黑暗,以他的四任前女友的经历发誓,陆徽是他见过最神秘,最痛苦的人,比他大七岁的疯子警探躯壳中,藏着一个哀嚎扭曲的灵魂。
纪樊阳站定在桌前:“走吧。”
陆徽点头,站起身,钱包塞进裤兜:“嗯。”
他们一路走回宾馆,陆徽不说话,他像只幽灵,纪樊阳也不说话,他安静的跟上陆徽的步伐。
在前台登记了身份证,拿到房卡,他们走进电梯,上了四楼。
421,房卡上写着。
纪樊阳将卡片贴在门把上,“滴——”房门开了。
纪樊阳踏进房间,陆徽却杵在原地不动弹。
陆徽不喜欢住在陌生的房间,他对充满着不熟悉气味的地方格外排斥,他挪动了一下脚尖,显出几分焦躁。
纪樊阳注意到了陆徽的小动作,他不催促,后退了两步,给野狼充分的空间和时间嗅闻领地,从上次陆徽犹豫着踏进他家,并且光速离开的遭遇,纪樊阳便暗暗记下了。
杵在门口,陆徽仔细的环顾打量了一圈房间摆设,从墙壁上悬挂的电视开始,橱柜,挂暖,椅子,窗户,纱帘,遮光帘,两张单人床,地毯,盥洗室,一样样东西映入他的眼帘,在大脑中迅速分类,哪些能用来逃跑,哪些能够维持生命。
他动了动脚尖,眼神聚焦到房间里唯一的活物——纪樊阳身上,很明显的,他不信任纪樊阳。
而且他不信任这个情景。
纪樊阳等了一会儿,见陆徽直直地看着他,无奈地说:“可以把门关上吗?这样有点尴尬。”
陆徽怔愣片刻,迈出第一步,第二步,然后关上了门,他脊背抵着门板,局促地绷紧了肌r_ou_。
纪樊阳换上一次x_i,ng拖鞋走进盥洗室,“咔嗒”一声关门,房间里剩下了陆徽一个人。
陆徽呼出一口气,他放松了一些,向前移动四五步,坐在靠近门口的床铺上。宾馆的清洁工作做得挺到位,床单和被褥散发着一股清洁水味道。
盥洗室里哗啦哗啦的响声停止,纪樊阳披着浴巾走了出来,他s-hi漉漉的短发乱七八糟的支棱着,扑面而来潮s-hi温暖的沐浴气息。
陆徽走进去,快速地关门。
从没被人如此过分的警惕对待的纪樊阳摇摇头,倚在床头等头发干燥。
陆徽也洗好走出来,披着浴巾,他的肌r_ou_很结实,倒是真像一头活跃在森林里的野狼了。
两人躺在两张床上,纪樊阳沉沉的进入深睡眠。
陆徽则辗转反侧睡不着,陌生的气息让他浑身上下不舒服,他直挺挺地躺着,调整呼吸,一个半小时后,他总算陷入了浅睡眠。
【“陆徽!陆徽!”年轻的男孩蜷缩在角落,表情既痛苦又恶毒,“我想死啊,我好想死。”】
【“放我出去,飞洋,放我出去!”】
【十几岁的小男孩“咣当”一声挂上巨大的铁锁,回过头扭曲地微笑:“现在,就剩咱们两个了。”】
【混杂着血腥味的黑暗,如潮水,一波一波涌向他,潮s-hi的味道,还有恶臭,应该是老鼠和蝙蝠粪便的味道,太过安静了。】
【两个男孩,却只有一个呼吸声。】
“陆组,陆组。”纪樊阳担忧地站在陆徽床边,轻声唤道。
陆徽咬着牙齿,紧紧的闭着眼睛,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流下,他浑身上下都被汗液浸s-hi了,粗重的呼吸声,证明这并不是个美好的梦境。
“陆组!”纪樊阳提高点声音。
陆徽猛地睁开眼睛,他坐起来,如狼的眸子瞪着纪樊阳,胸膛上下起伏,显然是魇住了。
“陆组,没事吧?”纪樊阳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两点二十五。
陆徽抽了两张纸巾,擦干净脖颈和额头的汗水:“我去洗澡。”然后步伐有些不稳地扑进浴室。
纪樊阳躺回床上,他皱起眉毛,左右也睡不着了。
待陆徽冲凉后走出浴室,纪樊阳躺着不动,静静地听陆徽的动静。
陆徽换上出门的衣服,轻手轻脚地拉开门。
“你去哪?”纪樊阳坐起身。
“出去走走。”陆徽说。
纪樊阳不赞同地说:“我和你一起出去,你一个人不安全。”
陆徽踏出门槛的动作顿了一下,收回了脚,“好吧。”他说。
纪樊阳觉得若不是噩梦,陆徽绝对不会答应同行。他套上短袖和长裤,拿着钥匙和门卡:“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纪樊阳开口打破沉默:“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陆徽沉默,他在挣扎,电梯下到一楼,陆徽说:“不。”
永远都是拒绝,纪樊阳似乎有点厌倦了,他颔额,不继续追问。
陆徽的思绪飘到遥远的地方,每年七月底,是他一年中最难度过的时间,他会做噩梦,每每惊醒,他一个人出门走走,呼吸夜晚冰冷的空气,净化他的肺管,和心脏。
他如一只游荡在荒原上的鬣狗,独独一只,伤痕挂满了他的身躯,他压着不说,所有沉重和黑暗埋葬心底,待朝阳升起,他还是那个以“惹怒所